雖然看不見周圍的狀況,但是李琿也知道自己呆著的這間房間的大小。房間長12尺,寬9尺,在他身後半尺處是一副屏風,而他麵前放著一張案幾,案幾上麵應當有一杯耳明酒,一碗藥飯,他都能聞到蜂蜜香甜的味道了。
屋外隱隱有風聲呼嘯而過,井浦雖然不臨海邊,但是離海也就2、30裏的距離。一到了冬天從海上而來的西北風就特別的猛烈,就算是待著房間裏也能感覺到那股寒意。
不過今天李琿卻從風聲中聽出了遠方傳來的歡笑聲,“今天是上元節了,如果自己還在慶德宮的話,今天應該去給祖宗送燈去了。”
李琿就這麼默默的坐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樣。他沉浸在自己前半生的回憶中,在綿延的宮殿內,妻子、寵妃、愛子一個個鮮活的出現在他麵前,圍繞著他歡聲笑語不絕。
原來那時的自己是這麼幸福,為什麼他當時沒有覺察道呢。李琿心痛莫名,頓時感覺自己的臉上熱淚縱橫。
“吱呀。”隨著左側房門的開啟,有人走進了他的房間,李琿下意識的低頭擦拭掉了臉上的淚水。
昭容任愛英打開房門就看到一片漆黑,頓時歎了口氣,她吩咐了身後的幾名女婢幾句。
幾名女婢頓時走進了房間,把手中帶來的燈籠掛在了房間內,有點燃了房間內的蠟燭,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房間內大放光明之後,任愛英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眼光海君李琿麵前的案幾。看到李琿麵前絲毫未動的飯菜,她也不覺有些揪心起來了。
和52歲就已經頭發灰白的李琿不同,任愛英此時正是處於風韻成熟的好時節。
32歲的她脊背挺直的站在那裏,從上到下看不出一絲下墜。飽滿的胸部被長裙所掩蓋著,但是卻被短上衣勾勒出了挺拔的線條。
她的嘴有些大,額頭有些凸出,臉也有些長,但是配上淡眉深眼和挺直小巧的鼻子,卻讓她變得很有味道,總之這是一個豐滿而嫵媚的成熟女子。
然而對於光海君李琿來說,這一切毫無意義,在4年前他的眼睛已經被人用石灰水熏瞎了。
而4年前的任愛英不過是他身邊一個不受寵的妃子,他早就忘記了她的模樣。
“大君,今天可是上元節,你多少也要吃上一點。你這麼下去,要是弄壞了自己的身體怎麼辦?”任愛英對著光海君行禮完畢後,跪坐下來勸說道。
“這種日子過著還有什麼意義,能早點去見祬兒也不錯。”李琿臉色木然,自暴自棄的說道。
任愛英臉色一僵,頓時有些勸說不下去了。光海君隻有一個兒子,就是王世子李祬。
綾陽君李倧聯合西人黨叛亂,流放了光海君和王世子後還是不放心,幹脆在兩個月後,以李祬欲挖地洞逃走未遂的名義賜死了,光海君絕嗣,而李倧也去了心頭一患。
五個月之後,聽到王世子死去的消息,王妃柳氏也絕食而亡了。如此一來光海君曾經最為重視的身邊人都死去了,他也迅速的衰老了下去。
如果不是明朝幾次問起光海君的生死狀況,任愛英以為光海君說不定也要被病死了。
對她們這些後宮嬪妃來說,國王死亡是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象征著她們要告別過去的生活。
而作為一名廢君的嬪妃,光海君的死亡隻會讓她看起來更為不幸而已。
任愛英有些慌亂,想要鼓舞起光海君生存下去的希望,隻有光海君活著,她才有脫離這個苦海的機會。
她絞盡腦汁思考的時候,突然摸到了袖子裏的一件東西,這讓她頓時安定了下來。
“大君,今日妾身外出放河燈的時候,有人塞給了妾身這個東西,說要交給大君。”任愛英說著就把袖子裏的東西塞進了李琿的手中。
光海君有些意外,他摸索著任昭容塞給自己的東西,突然整個人都僵住了,許久之後才說道:“給了你這個東西的人,還說了什麼?”
任愛英把身體向前移動了一些,才壓低聲音說道:“來人要我傳話給大君,請善自珍重,以待來日。”
光海君發覺他本來已經感覺不到情緒波動的心裏,突然有一種被蛇蟲噬咬的感覺,讓他既感覺痛苦又多出了一點期待。
他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黃金鳳簪,這是當年他送給王妃柳氏的禮物。柳氏被聲稱病死之後,李倧就假惺惺的讓柳家收斂了她的遺體。
現在這隻鳳簪能送到他手中,說明妻族柳家終於按捺不住寂寞了。
看到光海君的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任愛英不得不勸諫道:“大君,這也許是殿下的陰謀也未可知。再說了,這個院子內外都是殿下安排的親信,我們還是謹慎一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