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250章 山西商人的變化(1 / 2)

洪承疇嘴角抽動了下,嘲諷的看著許任成說道:“許知州真是把本官當成廟裏的菩薩了嗎?還是你覺得,蒲州發生的那點事真的能夠瞞天過海?

蒲州南麵就是中條山,雖然此山山勢險峻,山中少有人跡,但是山中深處卻處處都是巨木之林。這些巨木在深山之中自然是一文不值,但是運出山後卻是一木十數金,豪門巨室一向趨之若鶩。

如果把這些大木從黃河放排到下遊,不論是洛陽還是通州,價格都能再翻上幾番。

拉這些陝西災民去砍伐山中巨木,一來是因為他們的工價低廉,二來真要出了什麼事,這些外鄉人還能在蒲州翻了天?

許知州,本官且問你,這些日子來你讓人入中條山砍伐了多少木頭,又有幾成運到了營地?”

許任成的額頭頓時冒出了汗來,他張了張嘴皮,卻始終沒發出聲音來。

洪承疇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按照賑濟法令,一個成年男子每天分配一斤的口糧,成年女子和老人、病人則是12兩,未成年人則是六兩。你蒲州縣衙究竟克扣了多少?

更不用提,你借口讓那些營地的百姓自我管理,讓災民中的惡棍敗類控製了營地,然後挑揀青年男女賣給本地大戶作為仆役,這賣良為賤可是大罪。

本官查了查大明律,發覺許知州你犯的這些罪過,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還請許知州你教教本官,這種狀況下,本官應該怎麼做呢?”

許知州看了看四周,發覺除了兩個巡撫的親兵守在樓梯口,樓內並無其他人的蹤跡了。

他毫不猶豫的對著洪承疇跪了下去,雙手抱住對方的左小腿,一邊哀求,一邊為自己辯解道:“請大人明察,卑職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啊。

卑職不過是區區一個七品正堂,這蒲州城內致仕在家的巡撫就有二、三人,出過知府、知縣的家族更是多如牛毛。

這些本地縉紳之間一向同氣連枝,偶有事端便能一紙書信請得奧援。在其他地方,這知縣叫做本縣父母官;但是在本城,卻隻能委屈做個受氣的媳婦官了。

這伐木一事,本縣也是想著不能讓這些災民無所事事,在營地裏閑待著,容易滋生事端,所以才同意了那些大戶的請求。

至於賣良為賤和克扣口糧一事,卑職絕對沒有參與過。這全是本縣衙役小吏同幾家大戶勾結,蒙蔽了卑職啊。還請大人明察,可憐學生十年寒窗之苦啊。”

洪承疇本來也沒打算拿這位蒲州知州如何,他剛剛由陝西參議提升為山西巡撫,這步伐邁的有點大,身邊也沒什麼可靠的幫手,因此亟需山西本地官員和縉紳的支持。

之前他一直對蒲州安置災民的亂象保持沉默,便是想讓這個事件發酵一下,能夠為自己所用。

順便,他也想看看,在這種局麵下,混在災民之中的野心家會不會跳出來,暴露自己鼓動災民鬧事。

雖然他被崇禎欽點,成為了山西巡撫,但洪承疇卻並未因此而衝昏了頭腦。

不管皇帝頒發了什麼旨意,他都想要看清楚,朝中的大臣們是否真的讚成皇帝的主張。

他可不想貿貿然的就同皇帝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崇禎所頒發的糧食政策,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救時之策。

但是任何政策都需要上位者的決心,和下級官吏的執行能力。且皇帝所頒發的政策,未必就是他自己真正的想法,也有可能是身邊人的主張。

沒有明了崇禎的真正心意和決心,他可不願意貿然站出來支持,這種顯然得罪了地方上大多數縉紳的政策。

不過在觀望了許久之後,他終於確定了。不管是陝西、山西還是河南的縉紳,在同皇帝的博弈中,都顯得非常愚蠢。

特別是河南的縉紳,簡直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居然會想要煽動民意來對抗朝廷。但是他們顯然沒想過,挑起了事端之後,應該怎麼收場。

而且這些士紳以為,隻要稍稍在地方上鬧出一點動靜來,剛剛登基的少年天子就會向他們妥協。但是事實是,皇帝根本就在趁這個機會,利用民變軍掃蕩著,這些士紳在鄉間的根基。

而山西的縉紳們,因為河南士紳的無謀之舉,在朝中發出的反對聲音,迅速被分化掉了。而大同關外蒙古大軍的壓力,也讓他們無暇再顧及一項臨時的糧食政策了。

山西的縉紳主要還是集中在黃河邊上的河東地區,這裏位於運城盆地,河流縱橫,土地肥沃。自古以來,便聚集著眾多世家大族。

當蒙古大軍逼近大同關外,山西南部的兵力被抽調北上之後,河東的世家大族立刻發現,他們的處境同樣不比那些河南人好多少。

因為今年大旱,黃河的水流大減,秦晉之間的不少渡口,甚至可以泅渡而過。而在流經河東的黃河對麵,十多萬陝西災民正聚集在那裏,試圖越過黃河逃荒。

一旦讓這些無序的災民跨過了黃河,離開家鄉而又人多勢眾的災民們,很快就會變成弱肉強食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