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所在院落內的東北角,有一排廊房,原是用來擺放器具雜物的,不過因為海軍參謀本部的成立,這處廊房就被清理了出來,作為海軍參謀本部使用了。
和陸軍總參謀部占據的東配殿相比,這處廊房看起來就有些寒酸簡陋了。但是因為此處並不算武英殿內的主要建築,因此倒是可以讓海軍參謀本部大肆改動內部格局,而不必擔憂犯了什麼禁忌。
在總理衙門提供裝修經費的報銷之後,短短三個月時間,這處廊房內的11個房間倒是大變樣了。除了原本的棉紙窗格替換為玻璃窗外,房內的牆麵、地麵和家具也全部進行了替換,這讓廊房內的空間看起來擴大了不少,采光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站在地圖室兼會議室功能的三聯通間內,新任的海軍參謀部本部部長俞谘皋,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房間,臉上的抬頭紋都舒展開了。顯然他對於廊房的改造裝修效果,還是極為滿意的。
不過當他看到南麵牆上掛著的那幅字,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抽動了下嘴角,便把目光轉移到了別處,裝作自己看不到這幅字。
讓俞谘皋視而不見的那幅字,其實是崇禎書寫的一句話,“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海上,危險亦來自海上。”
俞谘皋嗤之以鼻的不是崇禎的書法差強人意,而是這句話後麵注明了原主乃是鄭和。雖說武臣和太監一樣被文官們瞧不起,而大明的武臣對太監俯首帖耳也是常態,但是這不代表一位太監的話語可以成為海軍參謀本部創立時的第一條箴言。
不過海軍和海軍參謀本部畢竟處於草創階段,海軍的底蘊比起陸軍來要差的太多,拉著鄭和名頭,憑借著這位三寶太監七下西洋的奇功,海軍勉強還能抗衡下來自於陸軍總參謀部的壓力,俞谘皋等人還是捏著鼻子認可了皇帝的意思。
畢竟陸軍總參謀部對海軍參謀部本部的成立,一直持不讚成的態度,認為這是亢官之製。不少陸軍參謀們都認為,海軍那點事務,陸軍總參謀部可以隨手處理了,沒必要再單獨設立一個部門,這是徒費錢糧。
沒有什麼功績的海軍,一艘4、5百噸戰艦一年耗費的費用,就相當於一個步兵團,而據說這還是皇帝心目中最低等的戰艦,這樣的吞金怪獸自然不會讓陸軍將領們看的順眼了。
因此俞谘皋一直努力著,希望能夠在第一次召開的海軍參謀本部會議上,給皇帝留下一個好印象,以表明他們不是吃幹飯的廢物。
隨著海軍軍官學校校長張燮帶著一批剛畢業的學員走進房間,海軍參謀本部的成員總算是全員到齊了。俞谘皋和張燮打了個招呼,又數了數人數,便打算出門看看皇帝是否已經抵達了。
他剛剛走到門口,便眼尖的看到崇禎已經出現在了門前小路的盡頭,俞谘皋一邊回頭招呼部下出門迎駕,一邊忙不迭小跑了出去,向著皇帝遠遠的迎了上去。
和俞谘皋相比,張燮的表現要矜持的多,即便是聽到了皇帝到來的消息,也隻是帶著學生們站在了門外等候。
將近兩年的海軍軍校執教生涯,讓原本一身文人習氣的張燮也有了很大的改觀。在過去,他恐怕是難以同俞谘皋這樣的武人坐在一起談論什麼事務的,畢竟在文人眼中,出謀劃策乃是他們的責任,而武人隻要照著他們的謀劃去執行就是了。
即便是比大明文人眼界更為開闊的張燮,對於這樣的觀點也不是完全否定的。但是在京城執教的這兩年內,不僅僅是他在教授那些海軍學員,他本人也在不斷的接受新的知識和增加對海外各國的了解。
因為皇家科學院的成立,和對耶穌會教士帶來書籍的翻譯運動,使得現在的北京已經成為了東亞,甚至是整個亞洲地區對於歐洲最為了解的一座城市。而公製度量衡、新式製圖法及對自然科學的研究,也使得號召要從物質層麵上重新認識世界的新學,在京城成為了顯學。
一向好學的張燮,在接觸了這些學問之後,終於開始摒棄門戶之見和對於武人的鄙視態度。而他在海軍軍官學校的執教經曆,也讓他認識到海軍的前途光明,開始把海軍軍官學校作為發揚自己學說的基地,他自然也就改變了對待武人的態度。
朱由檢同張燮打了一個招呼,便招呼著眾人一起入內,準備正式召開海軍參謀本部成立之後的第一次全體會議。
海軍參謀本部的會議室內,依舊放著一張大長桌,大到足夠容納現在的參謀本部成員全體坐下,還有空餘位子。由於成立時間倉促,這張桌子上麵並沒有類似於陸軍總參謀部的大沙盤,因此看起來就有些空曠。
隨著一幹海軍參謀按照官階依序坐下,俞谘皋首先為皇帝介紹了在座的成員人名和背景,接著就開始彙報起,海軍參謀本部製定的海軍長遠規劃發展。俞谘皋彙報時顯得很是輕鬆,畢竟這是第一次會議,彙報的不過是一些目標、規劃,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彙報會遇到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