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一放就亂,一管就死的人性困局,朱由檢自然也沒什麼立竿見影的解決辦法。就算在後世,這也一樣是個老大難的問題,隻能通過不斷的教育和製度創建,才能一點點的推動著社會的前進。說白了也就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而已。
朱由檢思考了大半個晚上之後,最終還是決定不對盧九德和船廠管事們進行懲處,不過他選擇了一種讓他們更為難受的處罰方式。在他的親自監督下,船廠從最底層的班組到盧九德這樣的船廠管理者,都開展了一次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活動。
而提出了問題的工匠鮑誌清,被崇禎任命為了船廠的質量監督負責人,並負責主持編撰一本造船廠使用的規範和條例手冊。不僅如此,朱由檢還給他留下了一個通訊地址,鼓勵他有什麼麻煩就寫信告訴自己。
皇帝對於鮑誌清的親近,讓憤恨鮑誌清的盧九德等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起來。
因為這起意外的事件,朱由檢在造船廠多留了一天,第二天才繼續了北上的行程。
北上的鐵路在潮河前停了下來,坐著渡船過河之後,這條鐵路又蜿蜒的向唐山而去了。朱由檢一行人足足花了2天半的時間,終於抵達了唐山。
區區兩百五十餘裏的路程,居然花費了這麼長時間,讓朱由檢感到有些疲憊不堪。如果是後世的高鐵,這段距離也大概就2個小時不到吧。
不過在朱由檢認為這段路程花費了太長的時間,可對於其他曾經走過這段路程的人員來說,現在這個行程速度已經比過去節約了將近一半的時間了。
出了唐山車站,朱由檢和海蘭珠便坐著同一輛馬車向著唐山冶鐵基地而去了。在冶鐵基地附近的一座小山附近,蔣德璟下令停下了車隊,和鐵廠的幾位管事一起過來邀請皇帝登山看一看鐵廠的全景。
朱由檢自然是欣然答應了,臨下馬車的時候,他看著坐在車廂內發呆的海蘭珠,不由出聲詢問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鐵廠的樣子?”
這些天在列車上早就悶壞了的海蘭珠,頓時高興的答應了一聲。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列車比騎馬趕路舒服多了,但是坐久了之後,她發覺了列車的一個缺陷。一旦上了車後,列車就不能隨意的停下來,隻能一直趕到目的地為止,這真是一個讓人遺憾的缺陷。
走下了馬車的海蘭珠,曾經以為這裏又是一個如同天津一般的美麗城市,但是還沒開始登山,她就意識到自己的猜想有可能是錯誤的了。
正值秋末的季節,這原本是北方森林中樹葉最為多姿多彩的時節,樹葉由綠轉墨綠再轉褐紅,接著變黃而凋落,層層的色彩就像是一副多彩的畫卷一般。
生活在大小興安嶺附近的海蘭珠,對於這個季節的記憶就是如此。但是在這個被皇帝極為重視的地方,她看到的卻不是什麼畫卷一般的風景,而是沾滿了無數黑色微粒的肮髒,連呼吸的空氣都讓她喉嚨發癢,不停的咳嗽了起來。
海蘭珠不得不拿出了一條絲帕捂住了口鼻,才讓自己好受了一些。不過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走在前麵的崇禎對這樣的空氣卻是一臉的陶醉,似乎非常享受這一切一般,即便是他也不斷的咳嗽著。
海蘭珠感到自己稍稍好過了一些,便小跑了上前去,將絲帕遞給了崇禎說道:“陛下,你用這個捂住鼻子,就不會這麼咳嗽了。”
一邊陪同的蔣德璟略顯尷尬的對崇禎解釋道:“鐵廠裏麵的空氣還是不錯的,但臣沒想到鐵廠周邊的煙塵會這麼嚴重,早知道這樣,臣出來的時候就帶些口罩過來了…”
朱由檢卻不在意的擺著手說道:“這沒什麼,我倒是覺得這樣的空氣不錯,你們有沒有從空氣中聞到什麼?”
皇帝身邊的人員都使勁的聞了聞,除了隱隱的臭雞蛋味道,他們什麼都沒聞出來,因此都不明白皇帝所說的不錯,究竟在什麼地方,有些人心中打鼓,覺得是不是皇帝正話反說。
就在他們心中猜疑的時候,海蘭珠已經忍不住對著崇禎問道:“這空氣裏似乎沒有什麼吧?陛下你聞到的是什麼?”
朱由檢停下了腳步,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隨行人員,才對著海蘭珠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沒聞到嗎?是文明的味道。”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朱由檢又向著山上走去了。聽不明白的海蘭珠遄遄不安的看了周邊的人員一眼,發覺他們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心裏頓時安定了下來。她一邊行走,一邊想著,原來聽不懂皇帝話語的,並不是她一個人啊。
花費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朱由檢終於爬上了這座名為小黑山的山頂,站在山頂的空曠草地上,由山腳沿河向北修建的唐山冶鐵基地,就毫無遮掩的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基地內大大小小數十個煙囪,冒著滾滾的濃煙將附近的天空都遮蔽的灰蒙蒙了起來。貼著鐵廠一側的河段修建了許多碼頭,河上的船隻都排成了長蛇一般的隊伍,依照順序在碼頭上卸貨。去年崇禎所看到過的鐵廠範圍,今日看起來起碼增加了將近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