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名獨自在山道上試圖螳臂當車的武士外,沼田兼一帶領的這個中隊還是無驚無險的攀登到了薩垂嶺山頂。山上除了幕府軍匆忙逃亡而丟下的一些物資外,並沒有看到一個守軍。
沼田兼一站在山頂向東望去,山下的東海道上已經是狼藉一片,跑不動的幕府軍幹脆的放棄了抵抗,丟下武器跪在了道路邊上。還有餘力的幕府軍則勉力向著東麵跑去,但已經變得毫無隊形。
他的部下也終於停下了追擊的腳步,把這些跪在了道路兩側的降兵給押解了回來。此時正值黃昏,東海道邊上的駿河灣在陽光的反射下波光鱗鱗,正是讓人讚歎不已的美景。
就在沼田兼一放下作戰的心思欣賞難得一見的美景時,他身後的部下們在搜索了周邊的山林後,終於放心的坐在空地上休息了起來。
經曆了長時間的奔跑和作戰後,這些經曆了近兩年嚴格訓練的士兵們,也感到了疲憊和饑餓。他們一坐在地上,就開始從背包中取出了食物,就著水壺中剩下的冷開水食用了起來。
不管是背包、水壺,還是他們身上的衣服鞋襪,都是軍中統一提供的製式裝備,當然這是指明軍而不是駿河軍。這些額外的製式裝備雖然增加了一些士兵的負擔,但是卻極大的增強了這隻軍隊的活動半徑。
至於他們現在從背包中掏出來的食物,倒不是很統一。在攻占了幕府軍的大營之後,不少士兵覺得燒毀營中的所有食物太過可惜了,於是在負擔以內補充了一批幕府軍的食物。
由於戰場條件的限製,這些在明國吃白米飯的士兵們,不得不接受了糙米作為自己的主食。而幕府軍這邊的主糧同樣也是糙米做成的飯團,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可挑的。
雖然在戰國時代,士兵出征不僅需要自帶武器、鎧甲,還要自己準備外出作戰期間的食物,不過到了戰國後期,由大名統一供給軍糧已經成為了風潮,德川家更是首先采用統一製作便於攜帶且儲存的軍糧的先驅之一。
到了今日,日本各藩向每一位士兵供給的軍糧標準都差不多,大致為每人每日:米四合五勺-六合,鹽一勺,味噌二勺。這些大米會製成飯團、或是煮熟曬幹,以方便士兵攜帶。
至於副食則主要是鹽漬的梅子或是柿餅,海邊的藩國則是各種脫幹水分的魚幹。高級武士因為家境較好,可以自己攜帶一些白糖、蘿卜幹、豆腐等小菜。
沼田兼一的部下們對於這種淡而無味的夥食自然有些食不下咽,特別是那種堅硬的如同木柴一樣的柴魚,更是在折磨他們的牙齒,因此很快便掏出了應該作為儲備的各式罐頭。
獲得了勝利的沼田兼一並沒有嗬斥部下們的舉動,就算是他自己,現在也很難接受日本式的清淡口味了。明國開發出來的鯨肉、豬肉罐頭和甜的有些發膩的水果罐頭,已經成為了這些士兵們在戰場上的唯一樂趣了。
沼田兼一有時候覺得,相比起火藥和刺刀,也許這些口味豐富的罐頭食物,更能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但忠長殿下身邊的那些固執的武士們卻指責他們執著於口腹之欲,會讓士兵們墮落而失去戰鬥力,拒絕將罐頭食物納入到駿河軍的軍糧範圍之內。
這些頑固守舊的武士們自然得不到鬆野重元聯隊上下的好感,就連聯隊內一直同平民派別內鬥的武士們,也是十分之瞧不起這些守著老傳統不放的高級武士們。
在鬆野重元的居中調解下,最終以鬆野聯隊單獨接受明人的後勤保障,結束了雙方之間的爭執,但這也使得鬆野聯隊更難以融入到忠長的家臣團中去了。對於駿河軍來說,鬆野聯隊就像是個異類。
就在沼田兼一默默想著心事時,鬆浦信元也終於攀登到了山頂,他揮手讓自己的親兵自去休息,自己則走到了沼田兼一的邊上,心情愉快的對他說道:“駿河灣的景色真是美麗啊,就是少了一點人氣。”
沼田兼一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也沒能抓住板倉重昌和柳生宗矩中的一個,下次幕府軍再打過來,恐怕就不會像這次這麼輕率了。”
鬆浦信元不以為意的說道:“哈,你不會真以為我們能擋住幕府全力的攻擊吧?能夠擊退幕府軍的第一次進攻,我們已經對得起忠長殿下這兩年來的付出了,接下來我們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為自己考慮?”沼田兼一頗為不解的看著鬆浦信元問道,他顯然沒有明白對方話語中的涵義。
鬆浦信元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對,為我們自己考慮,這次作戰中我們雖然大獲全勝,但是我的大隊負傷人員也占了將近四分之一,其中差不多有一個小隊人數的士兵已經無法再上戰場了。我相信你這邊也差不多,如果幕府軍卷土重來,咱們還能剩下多少人?”
沼田兼一隻是沉默了片刻,便出聲回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鬆野聯隊長不在,李長官又沒有給我們發出什麼指令,我們又能夠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