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噶爾城雖然一直被視為西域同中亞、南亞地區交流往來的交通樞紐,也是葉爾羌汗國的近畿要害,但其實這座城市的麵積並不大。
建於吐曼河右岸高地的喀什噶爾城,其實周長也就不到6裏,城內居住著不到3000戶人家,大多數民居和客棧倒是修建在了土城外的西麵和南麵。位於塔克拉瑪幹沙漠西側的喀什地區,三麵環山隻留下了一個向著東麵沙漠的缺口,因此此地的氣候也是幹旱少雨,春夏多風暴。
不過三麵環山帶來的好處就是,從山上融雪和泉水彙集而成的河流,給喀什噶爾帶來了大量的水流,因此這裏雖然幹旱但並不缺水。
秋季應該來說是喀什噶爾最為舒服的季節,不但城內瓜果飄香,且白天的氣溫也變得不冷不熱了起來,也就是晚上的溫差稍稍大了些。
盤腿坐在庭院涼棚下的孟喬芳,很是愜意的啃完了一塊伽師瓜,這種表皮墨綠內裏黃瓤的甜瓜,不僅甘甜多汁且耐餓,實在是當地的一種名產。
在一邊侍女的服侍下,孟喬芳洗了洗手,他抬頭看了一眼,拿著一把鮮紅的石榴籽漫不經心咬著的阿爾斯蘭,便知道對方還在為葉爾羌城發生的清洗事件煩惱著。
和年輕的阿爾斯蘭相比,40出頭的孟喬芳對於葉爾羌發生的事卻並不放在心上,隻是覺得那位葉爾羌汗做事有些不太靠譜而已。
不過他倒是知道,阿爾斯蘭還是挺得陛下看重的。雖說對方隻是漠北蒙古部的一位小王子,但是阿爾斯蘭倒是不像其父,動不動就要把先祖的身份和佛祖的信仰掛在嘴邊,似乎生怕別人將他當做了普通的部族首領一般。
不管是此前出征烏斯藏,還是這次出征西域,阿爾斯蘭都沒有展露出什麼割據地方的野心,也沒有對皇帝派給他的軍官團起什麼提防的心思。這樣的表現讓孟喬芳認為,阿爾斯蘭未來在大明軍中還是有著更進一步的可能。
想到他自己的年齡和處境,孟喬芳倒是覺得自己的仕途已經到了盡頭了。想到這裏他不免就想要同阿爾斯蘭維持一個較為親密的關係,以後也好有個照應。
孟喬芳心中想著,口中就不由向阿爾斯蘭笑著問道:“怎麼,小王子還在為葉爾羌城的事煩惱?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我們把軍隊抽調回來,克雷奇汗和那幫教士也就安定下來了。”
阿爾斯蘭抬頭看了他一眼,頗為神不守舍的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死去的人可活不回來。陛下在京城每次召見我的時候,就告誡我治理軍隊的首要之務,就是不許軍隊濫殺平民和殺良冒功。這事要是傳回京城去,陛下會不會訓斥我?朝中那些大臣一向看我們這些軍人不順眼,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又會不會拿這件事來問責我?”
孟喬芳曬笑著說道:“這可不是我們濫殺平民和殺良冒功,而是葉爾羌汗借我們的兵清理那些不服從他的臣民而已。我們最多也就是個失察之罪,但是要問罪我們,朝廷就要先問罪於葉爾羌汗。
我們費了這麼大精力才讓葉爾羌汗親近朝廷,想來不會有什麼人會拿這件事做文章。就算有,也很快會被朝廷壓製下去。
再說了,將士們此次從青海一路行來,翻越山嶺絕域,路上因為各種事故丟下的性命不知有多少。若是不能讓他們發泄一下心頭的怨氣,帶些錢財回家。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我們今後這兵還怎麼帶的下去?”
孟喬芳的話語,讓阿爾斯蘭有些愕然,但他想要反駁時,卻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反駁。當初他帶兵入藏,手下將士對於一路上的艱苦行軍都是抱怨不已,認為他這小王子不及他父親會心疼自己的部眾。
但是等到他打開了第悉藏巴的寶庫,把金銀珍寶分給這些將士之後,這些將士們便個個稱頌他的慷慨,而漸漸少有提及他的父親了。這次穿越青海,跨過黑冰河,從大漠邊緣一直行軍到葉爾羌城、喀什噶爾,路途上的艱險不亞於上次入藏,但是一路上卻幾乎沒有什麼抱怨聲。
阿爾斯蘭此時想起,當初那些被點名跟著葉爾羌汗南下的部下們,臉上洋溢出來的興高采烈之情,顯然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的部下們已經知道南下葉爾羌城是去做什麼了。
看著阿爾斯蘭默默無言的樣子,孟喬芳才轉頭看向遠處的晴空繼續說道:“如果葉爾羌汗國內部一團和氣,那麼我們千辛萬苦跑來此地,難道是來吃伽師瓜的麼?小王子不必過於為葉爾羌汗憂慮了,我們還是應該好好想想,下一步該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