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風雲乍起
*歸來
還不到梅花開的日子,翡翠宮裏一派索然。空空的枝椏蜿蜒向上,徒生一院的蒼涼。蘇亦洚獨自在廊下獨酌。“父親,我回來了。”沂月恭敬地走上前請安。蘇亦洚拍拍右手邊的墊子,示意沂月坐下。沂月從命。
望著身側的女兒,蘇亦洚依然笑得慈祥、溫暖。“回來了就好,關於騎試你有什麼看法。”沂月沒理會自顧自吃著點心。蘇亦洚歎道:“沂月,安趾的規矩你不是不懂,你若一意孤行爹不會坐視不管。”沂月依然莫不做聲。蘇亦洚氣急反笑,吩咐內侍拿來一張弓。“為你繼承大統而特地打造的。”沂月終於抬起頭說道:“我說過不想那麼早就即位。”蘇亦洚笑道:“安趾你已在握,盡下孝道何妨。”沂月接過弓仔細觀摩,白玉弓身,有暗紅的紋理隱隱自內滲透而出,勾勒出飛龍,血龍弓。“爹,謝謝。”沂月淡然道。
“沂月,記住你是王者,天生的王者。”蘇亦洚心疼地望著女兒,“從沒想過會讓你背負這麼重的責任,上天注定你成為王者,你絕不可退縮。”沂月點點頭。
“從我要求繼任的時候開始,我就沒有退路了。爹,信任我就放手讓我做。多謝你的弓。”沂月抬頭望著梅林,風夾帶起露水青草的清香。沂月吩咐女侍去端早點。“爹,喝酒傷身。”沂月收拾起酒具起身交給女侍,跪安後就回了寢宮。
早朝時——
一襲紅衣似火,沂月踏進朝堂,像蘇亦洚施君臣之禮。“平身。”沂月起身,將折子交給內侍遞呈給主公。蘇亦洚細細地瀏覽著折子,眉頭越來越緊。
“雲主冊立安趾蘇芳華為雲後。”沂月向著眾臣解釋道。
“什麼不是說去參加太子冊封典禮、、、”“怎麼回事?”眾臣議論紛紛。
“形勢所迫,各位大人。”沂月拋出一句話。
“這事容後再議,七天後的騎試,龍騎士們準備迎戰。”蘇亦洚啪一聲合上奏折。
眾臣惶恐,回道:“遵命!”
散朝後——
左侍跟在沂月身後,沂月不急不徐的走著。沂月不開口左侍亦不知該如何開口。沂月在聽荷亭停下,靠著雕藍把玩著近在手邊的蓮蓬,開口道“左——父親有那麼多女兒,要聯姻也不會選戴罪之身的芳華。”釋然語塞。“我這麼做是為了她也上為了自己。”沂月拍拍手,直起身子,盯著左侍的眼睛。左侍歎了口氣,默然道:“我開始不了解你的想法了。”沂月搖頭,輕輕地說:“從來你都不了解。”左侍一驚抬眼望向沂月,沂月輕笑出聲道:“別問我為什麼而為之。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現在我們一起去看夫人吧。”
沂月造訪左侍府邸,王氏夫婦深感惶恐。一頓飯吃得實在拘謹,沂月望著坐在下首的王家三口,想起前左侍大人王踅的話——臣不得與君一席。沂月沒再多說,徑自坐與上座而食。她遙望著王夫人的額頭,額飾上的藍水晶一如既往地閃著柔和的光。那熒熒的藍光印在她的眼裏,有著幽幽的隱秘。
*縱使相逢
夜色如墨,寧靜的深夜涼風習習,沂月喚心腹女侍替她盤起一頭秀發。沂月在寢宮密室挑了一襲白衣換上。女侍輕輕地在烏黑的秀發上插上了一朵白玫瑰。“良辰、美景今天你們不用跟,我剛回京,父親不定會來,你們留這隨機應變”,沂月拿過良辰手上的弓箭開口說道。良辰、美景俯身退回外間守夜間。
沂月自暗道順利行至宮外,她帶上紗帽騎上早已備好的馬向摘月樓急奔。她本不想在這麼敏感的時間去赴約。然則摘月樓樓主她一定要見到,無論如何。
“籲——”沂月在摘月樓前勒住馬,將韁繩遞給小廝。如往常一般走向二樓。樓內一如往常,釵光碧影,鶯鶯燕燕。美人笑贏萬貫金,君子醉臥美人膝。沂月紗帽下的容顏不帶一絲表情,芸芸眾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並不會覺得妓女嫖客有什麼值得側目的,都一樣是活著。
沂月推開二樓過道盡頭的房間。踏進去的瞬間她感覺到不同往日的氣息。她抬頭,紗帽下的明眸一時不太適應房間內的明亮,恍若白晝。待她漸漸適應那光亮時,隔著麵紗她看不太清不遠處的那個人。依身形是個男子,沂月摘下紗帽往前走去。那男子微微笑著,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姿勢。沂月不理會男子的意思,呆呆地望著他,為什麼他的笑容會這麼熟悉。劉付昱被盯得不好意思,輕咳示意。沂月聽見咳聲回過神,對著劉付昱微微一點頭,直道:“摘月樓樓主。”
劉付昱點頭微笑,“請問怎麼稱呼?白?”沂月點點頭明擺著不想多言關於稱謂。她挑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冷冷地開口:“樓主,開門見山,我要求的事,你們查得到嗎?”
劉付昱在離沂月最近的椅子坐下,吩咐侍從上茶。“白小姐為什麼要查安趾少主的死因?”沂月的眼睛掃過劉付昱淡淡地飄出一句:“似乎沒必要交代?”劉付昱點點頭道:“隻是好奇。你很像我的一個故知”,語帶淺笑。沂月顧自端起茶抿了一口。
劉付昱看沂月的神情並不想多談,他也不再客套。他正色道:“白小姐請放心,隻是調查的話,這委托我們接了。”沒聽到回音,劉付昱扭頭望了一下。
沂月正專心地品著茶。望著默默品茶的沂月她的唇畔有一抹不著跡的淺笑。劉付昱有一瞬的走神,恍惚間似看見了那個紅衣的少女。他搖搖頭,回頭望向窗外明月。良久她抬頭問道:“是梅花茶?”劉付昱微笑點頭,握著折扇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另一隻手。
“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梅花茶。很獨特的味道。”沂月讚歎道,依然想起了,小時候遇見的哥哥,喃喃道:“曾經有人說過要請我喝梅花茶,隻是再不可能了。”
劉付昱誤以為她想起什麼傷心事了。剛想開口安慰,隻見沂月櫻唇輕啟,道:“那此事就拜托樓主,一個相幹的人黃金百兩。”
劉付昱隨即點頭,看來楓他們遇見的麻煩事無疑就是她了。雖說刺殺安趾少主已經是五年前的事。真要查到也不難,成心查,可以將一切有幹係的人都查到。又不用我們直接暗殺就給那麼高的價錢,實在可疑。
說著沂月已經起身,“那告辭了。”劉付昱望著帶上紗帽的沂月,望著她一步步走遠。心裏莫名一陣失落,他自嘲:“不可能是沂月,沂月她最喜歡笑,笑的很甜很甜。她一定不是。”
*騎試
次日沂月早早起床,去龍泉宮請安。
“沂月,為什麼私自決定聯姻?”蘇亦洚將掛花糕推至沂月麵前。沂月拿起一塊桂花糕塞進嘴裏,然後舔了舔指頭笑嘻嘻地說道:“我不會承認如此無能的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