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裏點著檀香,青煙飄散,模糊了惆悵的容顏。
左侍坐在案前,提筆。良久不曾落筆。
劉付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開心地喊道,“左叔叔——”
左侍擱下毛筆,伸手抱起劉付放在膝蓋上。
“父親很忙,我就來問你了。為什麼淮南的水災處理起來與淮北的兩樣?”
左含笑指點道,“淮南本就是糧食產地,發生水災那年欠收,國庫撥不出那麼多糧食,就隻有募捐。而淮北本就依賴外來的糧食,我們可以開倉賑災,也可以壓製糧價。”
“哦,這樣哦。我明白了,謝謝左叔叔。”,小劉付跳下左侍的腿。
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左侍目送小劉付,微笑提筆。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
明月夜,短鬆岡。’
左侍擱下筆,伸了伸懶腰站起身。抬腳時愕然發現,腳邊躺著一串項鏈,泛著藍熒熒的光。
左侍彎腰揀起,仔細端詳。
“沂月——”,左喃喃自語,是她的項鏈。
恍惚間想起最後一次他們兩人獨處。
她慘白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單手托腮,閑閑地撥弄著燈芯,遙望著他。
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巧笑倩兮,對他說‘左,如果我死了,請不要傷心。如果我走了,不要找我,幫我守護安趾。’
他沒有問為什麼,關於她,他終於決定放手。但是他的承諾絕對不會失效,他會一直守護著。
不是她就是她的血脈。
左侍微一搖頭,收斂了心神。
左侍小心地收進懷裏,準備下次見劉付時,還給他。一定是劉付不小心丟下的。
沂月的愛都係與此,劉付會回來找的。
“釋然,你的朝服我準備好了,今晚是先皇的壽辰。你準備好了不?”,柔柔地聲音傳來。
一個中年美婦掀開了簾子,款款走了進來。
“就來。”,左侍將手中的書擱回書架,轉過身走向臥房更衣去了。
中年美婦含笑收拾著一桌的淩亂。一張紙幽幽地自成疊的奏折中滑落。
她彎腰揀起,喃喃開口,“江城子?”
嘴角的笑容凝住,片刻後,她將紙夾回了奏折中。
能被他牽掛十年的人,一定是他最深愛的人。他也是愛過的?
美婦微微一搖頭,愛不愛又如何?她要做的是相夫教子,夫君的事她不該多管也不該多想的。
隨即她輕輕一笑,走出了書房。猛然想起釋然總是忘記帶組佩,放不下心就急急走向臥房。
“釋然,釋然——”
左侍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妻子正提著群擺遠遠地追著他。
“給,你又忘了帶組佩了。”,她氣喘籲籲地遞上。
組佩?左侍茫然地伸手接過。
這一幕好熟悉。曾經的曾經沂月總是不願帶,總是他為她帶上。而今——
左愕然抬頭,望著妻子笑言,“不急。今晚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她抬起頭問道,“好,你等我,我換好衣服馬上來。”
說著就跑著回房去了。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左淡然笑了。愛或者不愛?終究她能和他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