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Fiona很珍愛Tomorrow,經常帶他出去遛彎,心情也在一天天好轉起來。她終於得到了一份服裝店的工作,漂亮的女孩子很適合幹這個。可是如果不用老朱的名義,Fiona是很難租到房子的,房屋中介做背景調查她是通不過的。Fiona還是希望自立,於是在一些私人的渠道打聽,隻是這樣房源少了很多。老朱和麗麗勸她不要急,慢慢找。老朱也辭掉了裝修公司的工作,跑去賣房了,老板就是那種專門針對國內土豪的華人開發商。

有一天,麗麗下班回家,Fiona還沒回來。老朱在逗禿毛,就是Tomorrow,老朱懶得叫全,管他叫禿毛。小小的禿毛玩起來沒有分寸,一爪子劃破了老朱的手臂。麗麗趕緊找了把剪刀給他剪指甲。麗麗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剪著的時候,Fiona回來了,看到這一幕,瞬間變成了一隻母獸,瘋狂地撲向麗麗,大叫著“你這個魔鬼”,爭搶中鋒利的剪刀劃傷了麗麗的手。老朱怒不可遏地推開Fiona。

各自的暴怒都驚呆了自己和對方,Fiona坐在地上,眼睛裏浮上許多驚恐。老朱也開始後悔剛才的衝動。三個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老朱的電話響了,郝鑫宣布了一個好消息——小雨生了,母子平安。

去醫院看過了小雨母子,回來的路上,三個人誰都沒說話,車子裏靜得隻剩尷尬。到了家門口,Fiona終於開口了,她說:“對不起,麗麗,我……我在裏麵的時候受過刺激,我以為你要傷害Tomorrow。”

麗麗其實根本就沒生Fiona的氣,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現在Fiona主動道歉了,她馬上表達了友好的原諒。

Fiona接著說:“老朱,你幫我買一張回國的機票吧,我回去看看我媽媽。”

Fiona走了,把Tomorrow留給老朱照顧。老朱看到了Fiona的改變,她的嚐試和努力,但那些還滲著血的傷口,卻時不時驚痛,令她不安、令她掙紮。而回去,老朱不知道她將麵對什麼,不知道對她是好還是壞。

雖說已經足月,可小雨的突然臨盆也不全是自然而然,她其實是動了胎氣的。能讓小雨肝火大動的,隻有她的親媽宋老師。

這話要說回半年以前,小雨帶著孩子們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家庭聚會。朋友家有一架鋼琴,她家十九歲的兒子考上了墨爾本大學音樂係的鋼琴演奏專業,是個正兒八經的小演奏家。那孩子對鋼琴的確癡迷,一直在陶醉地彈奏。誰都看得出來這個沉默的少年不是在炫技,他是真的舍不得離開他的黑白夥伴,況且他彈得那樣的目空一切旁若無人,隻身沉浸在音樂裏。賓客們在這免費的高水準的鋼琴伴奏中高談闊論,然而有一個小孩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五歲的糖豆坐在大哥哥身後的地毯上,聽了一曲又一曲。大哥哥向他投來柔和的一笑,問他:“喜歡嗎?”糖豆害羞地點點頭。大哥哥說:“喜歡你也可以學,我開始學的時候就是差不多你這麼大。”

糖豆跟小雨說起這事的時候,小雨很高興,一架二手鋼琴便立刻就位了,鋼琴老師也被請到了家中,孩子這個要求小雨必須毫無保留地支持。

糖豆真的很喜歡學琴,每次上課都很興奮,課後練習得也很積極。隻是有一點,不會彈的時候他會哭。那眼淚特別現成,不用人說,自己就掉下來了。小雨品著兒子,他是太想彈好了,他大約十分羨慕那位大哥哥,輪到自己彈不好就會沮喪失落得緊。小雨便勸他說,沒有人生來就會彈琴的,要想彈得好,就要練,從不會練到會。練會了這一首還會有下一首,會一直有個不會的在前麵等你,如果你總是因為不會彈而流眼淚,那麼你永遠都哭不完。你應該想想,你不會的隻是下一首,可你會了的卻越來越多。

糖豆點著頭示意他聽懂了媽媽的話,可下次還是忍不住哭。小雨不能總哄著他,道理講過了,再不行就隻剩硬來。小雨說:“跟你說了哭不能幫到你,你還是要哭那就哭吧,哭好了再繼續練琴。”

感覺自己被流放了的小小糖豆於是放聲大哭。

哭聲可以有效地召喚來姥姥,宋老師橫眉冷對女兒小雨:“哭成這樣你就別叫他練了啊!”

小雨根本不想跟媽媽爭執,她可不想戰爭升級,可是她也不能妥協,妥協一次她就得一直妥協下去,她隻看著糖豆說:“哭好了繼續練,我等著你。”

被漠視的宋老師非常憤怒,她選擇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徑直繞開小雨來扯糖豆,邊扯邊說:“大寶走了,跟姥姥走,不彈了。”

糖豆不知是害怕還是舍不得不彈,任姥姥怎麼拽就是拖著屁股不走。

小雨說話了:“媽你別拉他,他還沒練完。”

“他都哭成這樣了還怎麼彈啊?”

“他一練新曲子就哭,這是毛病,得改。”小雨據理力爭。

“他才幾歲啊?你這麼逼他!”

“鋼琴是他自己要學的,不是我逼他的。”

“他懂什麼?他看人家琴彈得好他就要學,等到他真學上了他才知道這玩意難!”

小雨非常不喜歡當著孩子的麵剖白孩子的內心。小孩子心性本就不穩,架不住心理暗示。小雨自己從不跟孩子說難,她隻說“這首曲子比上一首更高級了”。

“他還是喜歡,不能因為遇到困難就放棄。”小雨推崇迎難而上的人生。

宋老師不甘示弱:“哦,你這會兒說這話了?我教他們數學的時候你怎麼不讓啊?你不是主張不給他們壓力,什麼都不用學嗎?”

“鋼琴跟數學不一樣。首先,鋼琴是他喜歡的;其次,彈琴鍛煉左右腦協調能力、記憶力、專注力,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是開發大腦潛能的。數學他在學校學的暫時就夠了,不需要這麼早就會做那麼複雜的加減乘除。再說,我現在是要他改正態度,不能因為不會就哭就放棄。他可以慢一點練,我可以陪著他。”

宋老師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糖豆:“你陪著他?你看看你把他嚇的!他這個狀態能練嗎?”

小雨再也壓不住火了,姥姥剛剛心理暗示完彈琴難,現在又來暗示媽媽可怕了!

“我沒說他他就自己在這哭!是他先哭了我才生氣的!你別管,我今天非要扳他這個毛病。”

宋老師繼續拉扯拉不動的糖豆,氣得大叫:“我和你爸在這才待幾天啊?你就這麼整孩子!你就不能等我們走了的嗎?我們聽著他哭頭都快要炸了,我們受不了!”

小雨也氣壞了:“我一說孩子點什麼你馬上跑出來攔著,我還受不了呢!你就不能忍著點嗎?”

“我還不夠忍?我天天忍著你!你這個脾氣大的,我敢惹你嗎?”表示弱勢也是宋老師常用的暗器。對於此,小雨也是深惡痛絕,這是在不停地給孩子們心理暗示:媽媽脾氣壞,媽媽脾氣壞。

宋老師還嫌旗幟不夠鮮明似的:“這兩個孩子多乖啊?你還這麼凶他們。你小的時候比他們驢百倍,我也沒這麼對你呀!”

小雨都要氣炸了:“你看看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態度,你還有資格說我凶嗎?我小時候你少說我了嗎?你怎麼都忘了啊?我考個第二名回家都挨罵!”

“你小時候學電子琴我逼你了嗎?逼你了嗎?”

小雨哼了一聲,她真的不想提小時候,可是媽媽步步緊逼,小雨顧不得了:“還說呢?我為什麼學琴半途而廢了?我為什麼學畫畫半途而廢了?我為什麼學了那麼多東西沒有一樣堅持下來的?我不記得我有哭天搶地地作說我不要學了。還不是你沒讓我堅持?小孩子懂什麼取舍?哪有小孩子不貪玩的?家長要懂堅持啊!”小雨的手也抖起來,指著兒子接著說,“你讓他們選,他們當然選看電視選出去玩,我是不是全依著他們才算不凶啊?”

宋老師狠狠地瞪著小雨:“你是沒良心啊,你小時候我讓你學了那麼多東西,那麼培養你,你自己沒學好現在反過來怪我了?”

“我沒想怪你,我以前也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但我有遺憾,所以我必須替我的孩子們堅持下去!”

“你說我沒替你堅持?這些琴棋書畫的就當個愛好就完了,還打算走專業啊?”

“媽你這就是說出心裏話了,你就是覺得這些沒用!你就知道學英語學奧數有用,就知道考學有用!”

“本來就是!你難道還想讓糖豆當鋼琴家嗎?”

“我沒想讓他當鋼琴家!”

“那你這麼逼他!”

“我不希望他做事情半途而廢,我不希望他遇到困難就退縮!不僅是鋼琴,他學什麼我都是這個態度。也請你不要再一直給他灌輸他學東西是我逼他的這樣的思想!”

“好好好,你讓他學。學得跟你一樣,跟你一樣偏執,跟你一樣不務正業,跟你一樣一事無成!”

“什麼是務正業?你不就是希望我做金融業嗎?掙錢啊!穩定啊!可是我不喜歡!你一直在安排我的路,高考誌願也是你和我爸給我定的,你們根本不在乎我喜不喜歡,就知道金融好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