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早已得了吩咐,今日要盡量扮得凶惡一些,讓這位席解元的處境看起來更危險一些,好將那個傳說中的要犯陸麟給引來。
“啪”,林大人將驚堂木一拍,“大膽人犯,還不速速跪下!”
席言並未多言,隻是從容地掀起衣袍,屈膝跪下。
“堂下人犯,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席言悠然地答道:“席言,浙江嘉興人,天啟四年考中秀才,天啟五年八月赴杭州參加鄉試,僥幸得中解元。”
“大膽!”林大人一拍驚堂木,怒道,“你這解元乃是代考而來,真是恬不知恥!”
席言失聲笑道:“案子還沒定,大人是否過於武斷了?到現在連昨日那個張貴都沒上來,大人憑何判定我是代考?”
林大人心裏倒抽一口涼氣,今日真是失態,隻是這案子過於特殊,和往日裏全然不同,上麵吩咐的要求更是離奇,竟讓自己分了心。
他平複下情緒,冷聲道:“傳證人張貴。”
不一會兒,那個駝背佝僂滿嘴黃牙的猥瑣男子便被帶上了大堂,他有些心怯,雙腿不住地打顫。
“啪”,驚堂木一拍,張貴便一個站立不穩,跌跪了下來。
“張貴”,林大人帶著隱隱的壓迫之意朝他問道:“你說席言的解元功名,乃是餘杭舉子陸麟代考得來,有何證據?”
“考前三日,我們掌櫃的叫小人去貢院門口拉生意,當時是小人第一次見到這位席公子。小人對他說有今年的考題,二百兩一份。席公子言道試題很難泄露,怎麼會在大街上隨便就能買到。於是小人便向他介紹我們集賢齋的代考,席公子還是不信,對我們集賢齋的槍手頗多疑慮。小人便告訴他,我們的槍手都是家境貧寒的往年舉子,因為春闈不中而一直是候補,做不得官。席公子聞言滿意,便來了集賢齋,當時給他介紹的槍手便是陸麟。席公子和我們集賢齋定了五百兩銀子的協議,白紙黑字。這是有他簽字畫押的協議,請大人過目。”
張貴雖然極其害怕,但供詞他早已熟記在胸,倒背如流,此刻說出來也是十分流利,全然不似心虛的模樣。
一旁的衙役接過協議,呈上去遞給了林大人。林大人掃了一眼道:“不似作偽,席言,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顏熙微微一笑,戲謔說道:“若依張貴所說,集賢齋聚眾舞弊乃是重罪,他為何要主動自首呢?草民百思不得其解,隻有一種可能。張兄!”
顏熙突然轉過來麵對著張貴,拱手行禮,高亢激昂地說道:“張兄,您,一定是因為對科考舞弊痛心疾首憂心忡忡,這才不惜犧牲自己與惡人同流合汙,打入集賢齋作為臥底親自收集證據,隻等在今日,一朝揭穿我席言真麵目,還天地清明正義還皓明盛世祥和!您是蓋世英雄,高大偉岸的形象在這浙江,在這錢塘之地,在這府衙大堂之上閃閃發光!今日非但我席言,堂上諸位也應當對張兄頂禮膜拜!您不求金錢利益,隻求天地正氣的高風亮節正是我皓明需要的,正是我們天啟陛下需要的!此案過後,我們杭州真應當去張兄的老家建一個牌坊,向世人讚頌張兄的大義!張兄就是傳說中的無雙國士,是皓明依仗的國家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