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懷中的藍淇薇,安洛軒沒聽見似的一動也不動。
淚,順著董湘的臉頰滑落,她卻渾然不覺。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藍淇薇正安靜地躺在安洛軒的臂彎裏,早已沒了一絲生氣;安洛軒在懷裏為她留了個最好的位置,手腕上的鮮血早已幹涸,人也失去了意識。
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董湘在安洛軒身邊蹲下,雙手顫抖著撫上了安洛軒早已蒼白的臉頰。“就算流幹身體裏的血,也在所不惜嗎?軒,何時你的愛也如此強烈?強烈到你自己都不自知。我明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卻不死心地想扭轉乾坤。嗬嗬……”董湘笑著,是自嘲,是苦澀,是無力,也是釋然……
皇上領著軍隊和“猩猩”、教徒們慢悠悠地走來。“猩猩”一見不省人事的藍淇薇,便立刻衝上前去嚎啕大哭:“女兒啊,你這是怎麼了?爹才離開這麼一下,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皇上慵懶地啟口:“葉教主,你女兒死了,中毒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是誰?我要將他碎屍萬段!”“猩猩”怒吼著,連林中的枝丫都被震得狂搖不止。
皇上接著道:“這一切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若不是因為你武功不濟,又怎麼會淪為齊皓琛的階下囚,又怎會讓你女兒落到齊皓琛手中,又怎會因齊皓琛牽連你女兒受人毒害。”
受了他的刺激,“猩猩”又開始發狂了:“是我!是我害了淩兒!不對,是因為齊皓琛!我打不過他?怎麼可能!齊皓琛在哪?我要打敗他,隻要打敗他,淩兒就不會被人毒害了,就能活過來了。對!齊皓琛,你出來,我要打敗你!”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皇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馬蹄聲漸漸清淅,策馬而來的正是齊皓琛。盡管使盡全身力氣將馬鞭抽向馬背,卻還是沒來得及。望著眼前的一切,齊皓琛不願相信地滑落下馬,眼眸不再深遂,映入眼中的隻有那唯一令他不顧一切的容顏,安靜地仿佛不願任何人來打擾。
“淩兒--”風靜止了,葉也不再飄零了,隻有這一聲痛徹心扉的呐喊回蕩在山穀深處。
“猩猩”見到齊皓琛走來,蓄滿內力的手掌就向他劈來。齊皓琛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藍淇薇身上,根本沒有提防突然來襲的“猩猩”,胸口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
這一掌打醒了齊皓琛,對著“猩猩”怒吼:“瘋子,快讓開,我要給淩兒喂解藥!”
此時的“猩猩”什麼都聽不進去了,瘋狂地動用各種招式逼向齊皓琛,招招致命。卻都被齊皓琛巧妙地化解了。正當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時,皇上對著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舉起劍刺向相持中的兩人,卻被“猩猩”及時發現,一個閃身將劍劈成兩截,斷了的劍頭直直插入一名士兵的胸口,要掉了他的性命。
在場的魔教徒見狀立即蜂擁而上,跟軍隊又一次展開混戰。
皇上調轉馬頭,帶著貼身侍衛離開。吩咐道:“去看看征調的弓箭手怎麼還沒來?來了之後即刻放箭。”
侍衛一愣:“皇上,還有我們的軍隊呢!”
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混戰的人群,皇上歎了口氣:“凡事當以大局為重。朕也無可奈何啊。回宮!”
弓箭手向著混戰的人群中進軍,擺好了陣勢,不等人群有所反應便萬劍齊發,頓時鮮血橫流,哀嚎震天,密密麻麻的箭,一層又一層的屍體,有魔教徒的,也有士兵的。
齊皓琛和“猩猩”也難逃亂箭,雙雙倒在血泊裏。
弓箭手放完手中所有的箭,“猩猩”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爆發出全身的內力向著他們攻擊。甚至連哀嚎都沒有,所有的弓箭手都被“猩猩”的力量震得粉身碎骨。用盡全力的“猩猩”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噙滿淚水的雙眼最後深深地看了心愛的女兒一眼,滿是血漬的手無論如何伸展,也無法觸摸到她。
齊皓琛的身上插滿了箭,已經站不起來了,隻能艱難地匍匐前進。終究他還是沒能保護好她,五年前的一切又重新上演了一遍。他仍舊無法控製事態的演變,仍舊看著她在自己的麵前失去性命。或者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就算自己再怎麼不顧一切,終究敵不過天意。
明知解藥已經無濟於事,齊皓琛還是固執地喂進藍淇薇嘴裏,在她耳邊低語:“淩兒,無論今生還是來世,我都要將你尋回!”
董湘站起身向遠處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齊皓琛,其實我們心裏都很清楚,失去的就是失去的,就算再找到一千個一萬個一模一樣的,也隻是替代品,真正能留下的隻是曾經回憶。放手吧。”說完,又邁開腳步,走向那個釋然的方向。
山穀深處,仍舊相依的兩個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悄悄地化作顆顆晶瑩,飄飛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