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批拆遷款撥下的第二天,成康市政府召開專題會議,會議內容就是關於三家投資商被打。參加會議的有城建、公安、安監等部門正副職,市長王永新和副市長彭少根、楚天齊都出席了會議。
會議從上午九點開始,由王永新主持,在做了簡單開場白後,他讓眾人發言。
但麵對市長的兩次“發言”提醒,沒有一個人說話,而且幾乎都低頭看著桌麵。雖然彭少根和楚天齊不至於低頭盯著筆記本,但二人或是悠閑的喝著茶水,或是麵色平靜的麵向前方。
經過兩次提醒,見仍沒人回應,王永新便暫時也不說話,而是麵色冷峻的環視眾人,眼中的冷厲之色越來越重。
屋子裏很靜,靜的能聽到人的呼吸之聲;屋子裏空氣也很緊張,仿佛掉地上一根針,都能讓人為之一驚;屋子裏氣氛也非常壓抑,就像人被按在水中,久久不能透氣一樣。
一分鍾,
兩分鍾,
五分鍾,
十分鍾,
時間一分分過去,屋子裏的氣氛更加緊張。
“啪”,一隻手掌擊在桌麵上,緊跟著是一聲厲喝,“抬起頭來。”
眾人先是一驚,隨即心頭一鬆,剛才的氛圍太過壓抑,終於有人打破了。大家抬起頭來,迎麵而來的是兩抹寒光,不禁心頭再次一緊:市長的眼神可以殺人啊。
可能是剛才拍桌用力過大,王永新慢慢抬起右手,輕輕的甩了甩,但目光卻一直沒有停止掃射。深吸了口氣,他盡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緩緩的說:“各位,短短兩周,就發生三起投資商被打事件,而且一次比一次傷害嚴重,到現在還有傷者未脫離生命危險。從首次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周多時間了。
在這麼短時間,尤其前兩次事件時間相鄰,就發生三起如此性質惡劣的傷人事件,做為職能部門難道就沒什麼要說的?是的確沒想法,還是不願講出來?如果是沒想法,那你是幹什麼吃的,有什麼資格坐現在位置,政府何必要給你發工資,請你把位置讓出來;如果是不願講,那你什麼時候講,在什麼場合講?如果真是不想講的話,那就算了,我會讓願講之人坐到你的位置上。”
市長的話在屋子裏回蕩,也敲擊在眾人的心上:領導的意思很明確,要是態度不端正,能力不行,那就滾蛋、下台。
怎麼能滾蛋呢,那不白混了嗎?於是好多人幾乎同時發聲:“市長,我說,我說。”尤其公安局薛萬利和城建局曹金海叫的最響。
王永新嘴角稍微歪了一下,冷哼一聲:“一個一個來,搶什麼,注意素質。”他的潛台詞就是:早幹什麼去了?
屋子裏靜了下來,王永新又說:“九月二十七、二十八日連續兩晚發生項目經理被打事件,到今天已經過去二十多天,第三次事件也已經過去十天;做為維護全市安全穩定的重要力量,公安局總該有所進展,總該給政府、給企業、給社會一個交待吧?你說呢,薛局長?”
“是,是,應該,應該。”薛萬利回應連聲,然後彙報起來,“九月二十七日夜十點零三分,公安局指揮中心接到報警,稱燕平昊方地產公司項目經理被打。接警後,指揮中心立刻把信息反饋到就近轄區--城郊派出所,城郊派出所在最快時間內,於十點……”
“別來虛的,說幹貨。”王永新打斷了對方。
薛萬利尷尬一笑,遲緩了一會,繼續說:“自燕平昊方地產項目經理曹陽被打後,轄區派出所共出動警力五十八人次,兩次去現場取證,連續追查涉事車輛及人員五十小時,間斷性累計追查一百七十一小時,共……”
“又不是慶功總結會,我不聽這些流水帳,你就說現在的進展。”王永新再次打斷。
薛萬利這次的表情,就不僅是尷尬了,而是哭笑不得,不禁暗自腹誹:哪次彙報不都是這樣?隻彙報結果能有多少東西?
相比薛萬利,其他眾人的表情要更精彩,也更豐富;有幸災樂禍者,有隔岸觀火者,有置身事外者,還有感同身受者,也有唯恐天下不亂者。
盡管兩次被打斷,盡管麵子丟了一地,盡管心中頗有不服,但現實是不服也得服;人家可是一市之長,如果趁現在節骨眼,拿掉一個局長並非難事。薛萬利在內心急劇鬥爭後,做出了明智選擇--讓尿幾股就尿幾股。於是他說道:“在這兩周裏,縣局親自坐鎮指揮進行現場取證,排查監控錄像,設卡盤查可疑車輛和人員,嚴謹辨識人證證言,縝密分析各種物證;但凶手作案部署嚴密,反偵查能力極強,到目前暫時沒有鎖定可疑人員,也沒有發現可疑車輛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