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雪天冷得可怕,吹在身上的風跟刀子一般,割得皮肉生疼。
白暮宸裹在白色的狐裘大氅裏,仿佛與漫天紛紛揚揚的雪花融為一體。他的眼神亦是如此,冰冷得好像滲入了骨髓裏。
“大膽賊匪,竟敢私闖地牢劫獄,還不快束手就擒!”向岩拔出劍指向黑衣人。
顧清寒正欲有舉動,卻被顧卿霜叫住。她抓住兄長的胳膊,拚盡力氣想要阻止他。
“大哥你別管我。你們快走!”
“不行!既然已經來了,必要帶你一起,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你受到如此殘害?”顧清寒非但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反而一聲令下,命手下八人助他突出重圍。
顧卿霜看到周圍舉著火把的侍衛,明晃晃一片,少說也有三四十人,即便大哥帶來的個個都是精英,也雙拳難敵四手,加之已經驚動了白暮宸,恐怕還有更多的侍衛正在趕來。如果大哥要硬闖的話……
冷兵器之間砰然相接,火光晃得耀眼,激烈的打鬥之間,顧卿霜在顧清寒懷裏也是一陣天旋地轉,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腦子此刻更是像潑灑了漿糊一般,所有的思緒都粘住了。
不能再打了……快住手!
“砰——”
又是刀劍碰撞的聲音。顧卿霜隻覺一陣劇烈的顫抖。
侍衛將顧清寒重重包圍,向岩劍指在他胸口,令他半跪在地上不得動彈。即便如此,他仍是摟著顧卿霜,將她護在身前,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向岩上前將黑衣人臉上的麵罩扯下。
“顧清寒?”白暮宸看清對方的模樣,先是有些驚訝,緊接著露出“難怪”的表情。頓了頓,他的眼色也冷了下來,“你私闖地牢,劫走人犯、刺傷太後罪不可恕!來人,先將他二人押回地牢,其餘人送刑部收監!”說罷,拂袖轉身而去。
幾名侍衛上前扣住顧清寒,另外的人強行把顧卿霜從他懷裏拉扯出來。
顧清寒看著妹妹滿身是傷地被人抓來扯去,心疼地想要推開身邊的人去護住她,可是他越掙紮,撲上來製住他的侍衛就越多,他隻能被壓在地上看著顧卿霜被人粗暴地架走。
顧卿霜腦子混沌又渾身無力,根本使不上勁兒走路,幾乎是被人拖拽著扔回了牢房裏。一路風雪拍打在身上,將身上的血和汗凝結成霜,稍微動彈就像被千萬根尖利的針頭紮在身上。
她一頭栽倒在稻草堆裏,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哼哼兩聲。
隔壁間的俐兒從顧卿霜被侍衛帶走之後就一直在惴惴不安地等著,折騰了大半夜終於瞧見顧卿霜回來了,卻滿身是傷、奄奄一息,嚇得小臉都變了色,連忙撲過來抓住鐵條大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頓了頓,她又轉向對麵:“大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裏?究竟是怎麼了,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顧清寒被關在顧卿霜對麵,剛才隻一心惦記著顧卿霜,並未注意其他,直到俐兒大喊大叫地,他才發現了顧卿霜隔壁的俐兒,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俐兒,你什麼時候被關進來了?”
“皇上懷疑我和伶兒與雲夢宮寢殿縱火案有關,所以把我們抓起來,扣押在地牢。不過,大少爺你怎麼會……”
聽完俐兒解釋,顧清寒的神色卻是更加迷惑了:“這麼說,你們一早就被關在了地牢裏?那,你們是買通了獄卒找人給我傳的口信?”
“口信?什麼口信?”俐兒不解地反問。
顧清寒眼色變換,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難道……你沒有給我傳過口信?”
顧卿霜迷迷糊糊地聽著他們二人談話,想說話卻又說不出,好多信息在腦海裏攪成一團,理不清道不明。顧清寒呢喃的聲音小下來,過一會兒,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來。
“出來、出來!”
侍衛打開對麵顧清寒的牢房門,將顧清寒鎖上後帶了出去。
“你們要帶他去哪兒?”俐兒想著這大少爺剛被送進來,又被帶出去,再聯想到顧卿霜這一來一去的模樣,不禁著急起來。
侍衛並沒搭理俐兒,幾個人拽著顧清寒就離開了地牢。
俐兒沒辦法,隻好扒著鐵條眼巴巴地望著顧卿霜那邊,原本之前獄卒對顧卿霜態度還不錯,俐兒想叫人過來看看顧卿霜那邊的情況,可是現在無論她怎麼叫喊都沒有人搭理。
這漫漫長夜,俐兒隻能眼睜睜看著顧卿霜躺在稻草鋪就的冰冷地板上打著哆嗦。
熬到翌日早晨,微弱的幾縷光從高牆上的小窗口裏照進來。
俐兒也不知不覺打了會兒盹,寒風吹進來,她打個寒顫睜開眼,看見對麵顧卿霜一動不動,頓時完全清醒了,大聲喊叫顧卿霜,卻也沒得個反應。俐兒驚慌起來,大喊來人,仍是和昨晚一樣,沒有人應答。
“我告訴你們,皇後娘娘現在病得很重,如果你們再不來人就出事了!這可是皇後,是顧家大小姐,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負得起責任?如果我家小姐在這裏出事,你們誰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