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霜看著墨雲被兩名侍衛夾在中間走了過來。
墨雲低眉順眼地向白暮宸行禮。
“你在雲夢宮做侍女多少年了?”白暮宸問道。
“從皇後娘娘進宮開始,鄭嬤嬤就把奴婢分配到雲夢宮做雜活了。”墨雲垂眸答道。
“那你也算是雲夢宮的‘老人’了,平日裏雲夢宮有什麼動靜,你應該也很清楚吧?”白暮宸繼續發問。
這循循善誘的語氣,讓顧卿霜心裏湧起強烈的不安感,腦海中更是飛快地掠過無數畫麵。
這個墨雲從她還是太子妃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了,但她平時很低調,跟一般的宮奴沒什麼兩樣,何況從十來歲入宮直到老在宮中的奴婢比比皆是,很多人讀不起眼。所以,顧卿霜從未過多地注意這個墨雲。
但是細細想來,這種默不作聲、卻在合適的時候以關鍵身份出現的人,反而比平日裏囂張跋扈、與自己正麵作對的人更可怕。
“奴婢隻是個下人,主子們的事情不敢過多打聽,隻是……”墨雲一直低頭說話,但到了這裏卻有意拖長了尾音,有些欲言又止。
白暮宸截斷她的話,問:“那你要朕怎麼相信你之前說過的話?”
“隻是同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有時候會無意中看見一些人和事。平日裏,奴婢畢竟隻是奴婢,也不敢多問,更不敢有別的心思。可是……奴婢聽說了皇上追查巫蠱一案,想起之前撞見的事情,頗覺蹊蹺,這才鬥膽來向皇上說明。”墨雲答道,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顧卿霜。
“你到底看見了什麼?”白暮宸不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問道,仿佛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顧卿霜俯首認罪的狼狽模樣。
墨雲低著頭答道:“那天,顧家二少爺來雲夢宮找娘娘,奴婢奉茶去書房,因為耽誤了一點時間,所以正好撞上他們在商量什麼事情,奴婢聽見,皇後娘娘問顧少爺要了一縷頭發,還說是顧少爺憑借職務之便,從溫將軍在軍營的房間裏拿出來的。當時奴婢也不敢多想、多問,直到聽說了巫蠱娃娃的事情,奴婢才想起這件事,覺得應該說出來,興許能幫忙查清真相。”
顧卿霜聞言,心頭“咯噔”一下,想起來那日在書房外麵,這個墨雲鬼鬼祟祟的,當時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是那會兒不確定她究竟聽到什麼,顧卿霜也就沒有多想,沒想到真的被她聽見了。
“這麼說,顧清風也是從犯?”白暮宸目光一凜,語氣裏多了幾分揶揄。就衝著顧卿霜這次拿著劍闖進院子來的模樣,白暮宸就摸準了,家人,是顧卿霜最大的軟肋。
顧卿霜脫口答道:“不是!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
“那就是你利用了他,是你自己一手策劃的這一切?”白暮宸的循循善誘把顧卿霜逼入一個死胡同。
她聽明白了,白暮宸這是要用清風來逼她認罪。
“不是這樣的!”俐兒大聲地替顧卿霜喊冤,指著墨雲說道,“她是個騙子,她血口噴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情!”
白暮宸沒有理會俐兒的叫喊聲,目不轉睛地盯著顧卿霜,或許他想要看看,在認罪和把顧清風也拖下水這兩件事之間,顧卿霜要如何抉擇。
溫如絮靠在白暮宸身邊,低低說道:“皇上,也不能這麼快就下結論,畢竟都是一麵之詞。既然那丫鬟說,那是臣女的頭發,還是清風帶進宮來的,不如就叫清風過來問問究竟。臣女了解清風這個人,他不太會說謊。”
白暮宸看著顧卿霜,眼神裏帶著試探的神色:“好,那就把顧清風帶過來問個究竟。”
顧卿霜雖然不喜歡溫如絮,但有一點溫如絮說得沒錯,清風打小就不會說謊,一撒謊就會臉紅、結巴,如果白暮宸隻問頭發的事情,即便清風有意幫忙隱瞞,隻怕也會被當場揭穿。他若是說真話,就坐實了顧卿霜拿了溫如絮頭發的事實,若是說謊被拆穿,就更加證實了他們心虛,還會連累清風也被怪罪……
進退兩難!
“不必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顧卿霜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其實她早該想到,將巫蠱娃娃放在她房間裏的那個人,應該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就連她之前猜測雲夢宮有內奸這件事,也被證實了,那個人,就是墨雲,現在她甚至懷疑寢殿的那把火也跟這個墨雲分不開關係。
她止住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而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麵對。隻是在開口之前,漫漫的苦澀湧上心頭,讓她有些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