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妃慢悠悠的轉身往回走,寶月慌忙掌上宮燈,小心探尋著她眼中的訊息,不敢打破這沉靜。
而此刻,甄妃心中隻不過是一個念頭罷了,她要讓杜香蘭死,必須要讓她死,隻是眾目睽睽之下,她該怎麼死?而且,這樣很容易讓白暮宸懷疑到自己,她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多疑。
月色如華依舊令人沉醉,勤政殿內,白暮宸在放置奏折的桌邊負手徘徊,似乎不知如何開口。他的神情,似乎還沉浸在氣憤之中,甚至,還有一絲殺意。
蘭妃跪坐在地上,眼神中滿是釋然,似乎對皇帝的震怒並不害怕,盡管身上衣物和頭發都雜亂不堪,可她的心,卻恰恰是平和的:“皇上,您想問什麼便問吧,臣妾已經不打算活了。今日,臣妾隻求皇上賜臣妾一死,以此泄憤。”
白暮宸頓住,轉身看向她,她的眼中,竟一絲慌亂也無,隻是目光略微呆滯,怕是想明白了,就算今日再怎麼反抗,私通之事也是眾人見過的。
白暮宸不怒反笑,渾身散發著陰森的寒意:“那你便先跟朕來說一說,甄妃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他眉心微微皺成一條溝壑,眼神中滿是疑惑。
有些事,他隻是今日才意識到,原來他的後宮當中,妃子個個都深藏不露,他原以為,他們也不過是深居宮中的寂寞婦人罷了,看來,是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
蘭妃忽地慘淡一笑,似乎在說‘果然’:“皇上如此關心自己後宮的家事嗎?”這話裏藏了幾分醋意,隻是不倫從前還是現在,再吃醋也無用了,“臣妾還以為,皇上隻在乎前朝政事,還有……溫將軍。”她微微抬頭,對上他的一雙如冰冷眸,可是,她絲毫沒有退縮,反而冷靜異常。
白暮宸薄唇微啟:“知道你自己如今在說什麼嗎?不怕死?怕不怕活著?”他伸手挑起桌上一份奏折,“這是你父親今早送上來的請安折子,問及你在宮中情況,你說,我該如何答複?”他故意沒去看她,因為心中猜得到。
蘭妃果然緊張起來:“皇上,您,您不要告訴父親……”她吸了吸鼻子,淚水頃刻間湧出,滾燙而清澈,“家母還在病著,家父為皇上效力多年,還望,顧及舊情,就算是……騙一騙他也好。”她抬起頭,算是懇求。
白暮宸放下奏折,走至桌邊坐下:“既然有求於我,那必得有求人的本事,隻是朕不大清楚,蘭妃口中的秘密,夠不夠換得你父母的安康。”做皇帝這麼久,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拿捏別人的軟肋。
杜香蘭思忖片刻,忽地沉下心來:“甄妃會武功,這便是臣妾知曉的秘密,其它,臣妾一概不明,且不管皇上信不信,今日這局,臣妾所明白的就是,一切都是甄妃設下的。”派遣那個侍衛去她宮裏當差,連番勾引她,引她今日喝了些酒,來到禦花園……
白暮宸冷笑,眼中寒意漸盛:“包括你和侍衛私通?難不成,你是被甄妃逼得?還是被人下了藥?”作為一個男人,他不可能不在乎。
望著微微憤怒的白暮宸,蘭妃輕笑,搖了搖頭:“和侍衛私通是臣妾的選擇,與他人無關,皇上許久都不曾在蘭若宮住下一次……”後麵的話不必說也知道了,“可那個侍衛,明顯是和甄雨薇認識的,不然,他為何還要對著甄妃求情?當初來到我宮中,我便覺得他不一般,沒想到……沒想到……”說著,她苦笑起來,原來自己早就入了別人的棋盤當中,成了一枚棄子。
白暮宸重重歎息,也是無心再和她爭吵:“還有什麼想說的,一並說了吧,你放心,你家裏人永遠不會知曉你是如何死去的。”
作為宮中人盡皆知的秘密,一般無論是妃子還是婢女侍衛,隻要沾染上私通這種事,便都對外宣稱是病死或是意外而死,蘭妃欣慰一笑,對著他重重腹地磕頭:“謝皇上隆恩,臣妾,隻剩最後一句,所有人,或許都不是今日皇上看到的樣子。”
說罷,她一手扶著地,顫悠悠的站起身來,異常平靜,眼中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請皇上親手殺了我,至少,不要讓我死在那個賤人手中。”她閉上眼,靜靜等待著。
自進宮之日起,從未有一刻,如同現在般安寧。
“向岩,”白暮宸喚了一句,向岩從側門出現,“將他帶下去,由你親自賜死,若是有別人插手,朕拿你是問!”這大概,是保留了她最後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