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滿頭滿臉泥水站起來,看到雷黑子的車絕塵而去,忽然野獸般地嚎叫一聲,蹲在路邊嗚嗚的哭了。
高洪大學畢業後直接進了市檢察院,起步就是副科,兩年後做了案件科科長,在仕途上可謂是一帆風順。在單位,同事們都知道他是一位很有背景的人物,但究竟他有什麼背景,誰也說不清。高洪自己也總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這就更讓他蒙上了一層神秘麵紗。因為從未受過什麼挫折,所以他心高氣傲,目空一切。
他人長的風流倜儻,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沒有人懷疑他的大好前程。這次來槐河掛職,他躊躇滿誌,雄心勃勃,下定決心要在基層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一來體現一下自己的人生價值,二來好為自己的升遷之路增加一些光彩奪目的籌碼。
高洪原本以為,像自己這樣的絕世大才放到槐河這窮鄉僻壤,那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兒,小菜一碟。所以他來到鄉裏後,很有些自負,優越感強的很,根本沒把鄉裏這些然土棒子們放在眼裏。然而基層工作的複雜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初來乍到,還沒有施展拳腳,就中了一場精心導演的美人計,被牢牢紮上了鼻圈,韁繩抓在了別人手裏。
高洪如一隻剛剛展翅就被捆上翅膀的鯤鵬,內心的憤懣和失落隻有他自己知道。雖然他在別人麵前還盡量擺著鄉長的架子,但隻要想起雷黑子,想起他手中的那些照片和錄像,馬上就會變得心如死灰。但他的性格又是不服輸的,他實在不甘心這樣窩囊下去,可麵對雷黑子一次又一次明目張膽的淩辱,他又不知道該如何擺脫這難堪的困境。他甚至產生了逃離槐河的想法,但剛來槐河幾個月,就不明不白地回去,如何能說得清?雷黑子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如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裏,令他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好在雷黑子並沒有把他的錄像發到網上,隻是嚇唬了他一下。可能雷黑子的想法是要把手中這寶貴的資源發揮到淋漓盡致,在榨幹高洪的潛力之前,不輕易打出這張王牌。
不過去觀音台村堵沙車的任務馬上就結束了。原因是縣公路局局長被撤職後,縣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長接替了他的職務。這位局長在治超治限上動作很大,在槐河鄉政府至觀音台村的國道上修建了超限檢查站,並且是公安和路政聯合執法,24小時監控。
這樣一來,拉沙車全部歇了菜。雷家兄弟的沙場有沙賣不出去,不得不就此歇業。晝夜不停的隆隆的機器聲終於沉寂下來,觀音台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與此同時,損壞國道的重建工程也開始招標了。按照工程計劃,將徹底清除原來的水泥路麵,改建成高標準的柏油路。
江風這幾天往觀音台村跑的勤了點。村中道路是在“村村通”工程預算之內的,本來早就應該開工建設的,但因為雷家兄弟的阻撓,一直拖到今天,村民是敢怒不敢言。現在拉沙車沒了,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江風安排施工人員抓緊施工,他幾乎每天都要到村裏去看看,查看工程質量,督促工程進度。
村民們對這個年輕的新支書很有好感,爭著和他打招呼,說不是來了江書記,我們估計得走一輩子泥水路,江書記吉人天相,是貴人啊。
江風望著這些淳樸的村民,看著他們居住的破破爛爛的房屋,深感肩上責任重大。心想要想讓村民真正富起來,必須發展第三產業,單靠那一畝三分薄地,累死也隻是填飽個肚子。可觀音台是個窮鄉僻壤,要啥沒啥的,想幫村民找到致富門路,談何容易?
還有一個問題是江風必須考慮的。那就物色新的村委會主任。他堅信,雷黑子這個村委會主任不下台,觀音台永遠沒有希望。所以他下定決心要在即將到來的換屆選舉中拿掉雷黑子。最近幾天,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並且把目光對準了一個人,那就是大學生梁子。
他對梁子的印象不錯,覺得小夥子比較有骨氣,敢於站出來和雷黑子做鬥爭的,恐怕整個村裏也就隻有他一個了。雖然他在教室裏和女生插圈被開除,在鄉親們聽來是丟了八輩子人了,但實際上這算個什麼事?稀鬆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