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抬手剛要敲第三遍的時候,門無聲地開了。開門的一刹那間,他忍不住發出啊的一聲驚叫,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伴隨著昏暗的光線,一股酒氣迎麵撲來,和著女人身上的香味,聞起來很頹廢。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披散著頭發,雙目無神,麵色憔悴的女人,鬆鬆垮垮地穿著吊帶睡衣,左肩上的吊帶滑落到臂彎裏,露著大半個豐滿白皙的胸。江風後退一步,剛要說聲對不起,那女人卻閃開了門,用沙啞的聲音說,進來吧。
江風睜大眼睛看了又看,這才確認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尹紅妹。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那個指揮著推土機往人身上開的尹紅妹,這就是那個風光無限,自信滿滿,永不服輸的尹紅妹嗎?現在的她和原來的她,完全是判若兩人啊。看來對於尹紅妹來說,正治和仕途就是她的生命,她的靈魂,她的興奮劑,一旦失去,就意味著毀滅,意味著萬事皆空,自暴自棄。
房間裏沒開空調,有些悶熱。靠窗的桌子上很淩亂,擺著幾個空酒瓶,一瓶酒已經被喝的剩下小半瓶,旁邊放著一個高腳杯,裏麵是半杯殘酒。
尹紅妹好像消瘦了好多,原本紅潤的臉蛋有些發白,腳步踉蹌。也不招呼江風坐,自己一屁股在床上坐了,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了,吐著酒氣說,你來這裏幹什麼,我不需要你。
江風站在她麵前,看著她如此折磨自己,心裏像刀割似的難受。雖然是一段孽緣,但她畢竟也是自己的女人啊,他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看她衣不蔽體的樣子,走上去把她落下來的吊帶提到肩上,說,紅妹,你穿成這樣就去開門,也不怕敲門的是壞人?
尹紅妹抬起醉眼上下把他看了一遍,忽然笑了一下,說,你以為我傻啊,我知道門外是你。
剛笑完,眼淚卻出來了,說,除了你,還有誰真正關心我呢?都他媽是狗眼,他們都巴不得看我笑話呢。
說著,拿起酒瓶又要倒酒,被江風劈手奪過了去。尹紅妹紅著眼睛說,給我,我要醉生夢死。
江風把酒瓶放回原處,說,紅妹,別這樣,你不心疼自己,我還心疼呢。要知道挫折隻是暫時的,我不也曾經蹲過審查站,當過逃犯嗎?你現在需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勇敢麵對現實。你不是經常說過嗎,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尹紅妹連連搖頭,說,那都是騙人的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我不會再有機會了。我看透了,沒意思,什麼都他嘛的沒意思。
江風極力安慰她,說,你錯了,一切都沒有結束。我不會放下你不管的。紅妹,我來找過你幾次了,你去哪裏了,手機也不接,不知道我在為你擔心嗎?
淚水從尹紅妹的大眼睛裏落下來,摔碎在地板上,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哪裏也沒去,一直在這裏等你呢,怕你來了找不到我。
江風奇怪地說,那你怎麼不給我開門?
尹紅妹抽泣起來,說,我不想讓你看到現在的我,我怕會破壞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江風歎口氣說,紅妹,你傻啊,到現在還在乎這個。告訴你,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永遠是美好的,永遠都是我去槐河那天,你穿著紅色套裙站在鄉政府大門口迎接我時那陽光燦爛的形象。
這句話是有效果的,尹紅妹擦了把眼淚,說,你還沒忘記啊,我那時候有點胖。
江風暗喜,心想女人到底是女人啊,什麼時候都喜歡聽好聽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比劃著說,紅妹,咱那不叫胖,叫豐滿,是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魔鬼身材。
尹紅妹破涕而笑,在他腿上拍了一把,說,哼,我真有那麼漂亮?那時候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江風也笑著逗她,我是沒安好心,你也坦白下,那時候你安好心了嗎?
尹紅妹本來蒼白的臉紅了一下,說,我是有點,但也不像你那麼色。
畢竟是心情不好,說笑了幾句,尹紅妹的情緒又低落下來,說,唉,可惜,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江風,我完蛋了,當初真應該聽你的,不應該為了什麼政績而蠻幹。現在我是身敗名裂,萬念俱灰了,真想出家去當個尼姑,吃齋念佛,遠離紅塵。
江風說好啊,你這個主意我支持。你去哪家尼庵做尼姑?我在旁邊修個寺院做和尚,我們還可以翻牆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