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天浩說,哈哈,等會你就知道了。說著,又開始閑扯,說起槐河鄉的一些事情,說江風啊,你分包的觀音台,現在已經是全鄉最富裕的村子了,全國各地好多村鎮領導都去參觀取經呢。
江風說,主要是鄉黨委的功勞,我也就是打個幫手。關天浩說,不錯不錯,成績麵前不驕不躁,難得啊。
抬頭一看,到了喜來登。江風馬上就有了一種陰謀感,說關局長,我們不是就吃碗麵條嗎,怎麼來這裏啊,換個地方吧。
關天浩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江風啊,你上去看看,有個你絕對想見的人在等著你呢。
江風懷著滿肚子的疑惑,跟著關天浩上樓到了一個包間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麵有歌聲傳出來:我們已走的太遠,已沒有話題,隻好對你說,你看,你看,月亮的臉悄悄地在改變……
歌聲略帶失意,又帶著點無奈,像是在娓娓傾訴。江風隻覺得這聲音似乎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誰,隻是心情在一瞬間被歌聲感染,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些青蔥歲月,和女生月下漫步,看明月皎潔,星河燦爛。
隨著服務小姐的敲門聲,歌聲戛然而止。進了房間,看到一個女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波浪長發,墨綠色的緊身毛衣,把身材包裹的凸凹有致,下身是一襲灰色短裙和黑色褲襪,長靴,看上去時尚又不失感性。江風定睛一個,不禁哎呀一聲叫道,小蔡,怎麼是你?
等在房間裏的女人,正是現任槐河鄉鄉長的蔡小菲。江風好久都沒和她聯係過了,一來是工作忙,二來是不想打擾她的生活,畢竟他也給不了她什麼。蔡小菲也好像在故意躲著他,幾次來住建局辦事都沒和他聯係。也許兩人都不願意再想起那些纏綿悱惻的往事吧,那隻會讓他們空留歎息。就像蔡小菲剛才唱的,他們已走的太遠,已沒有話題。
青龍是關天浩的老根據地,在那裏做了幾年的縣委書記,一方諸侯,人脈極廣,也許和蔡小菲早就認識。槐河東南的棗林村,是住建局的對口扶貧單位,不少科長們都在那裏駐過村蹲過點。駐村的更大意義,其實也是為了鍛煉幹部,為接下來的提拔增加點資本。
以往的扶貧,都是小打小鬧,支援台農機打口井什麼,花不了幾個錢。蔡小菲任鄉長後,覺得這裏麵有潛力可挖,開始逐一向這些局委獅子大開口,並且效果不錯,累計要來被扶貧資金好幾百萬。棗林村目前正在修建一座民心橋,投資60多萬,完全由市住建局出資。關天浩說到底還是對青龍有些情結,所以很支持。黨委會已經研究過幾次了,資金也籌集到了,用的是從二級機構提取的管理費。款已經到了住建局賬上,財務科長蝴蝶不知道怎麼回事遲遲不撥款。蔡小菲之所以和關天浩接觸,可能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蔡小菲看到進來的是江風,顯然也吃了一驚,睜大一雙眼睛看著他,不相信似的說,啊?是你?我還以為關局長讓陪誰呢。
一旁的關天浩洋洋得意地說,怎麼樣江風,請咱們槐河的美女鄉長來陪你,這規格可以吧?再說你們可是在一起工作過兩年的,我聽說小蔡還是你幫忙提拔的,你們可是有著深厚的革命友誼啊,今晚要好好敘敘了。
江風和蔡小菲握了手。蔡小菲的手很涼,顯然缺少溫暖。江風握上去,一點反饋力都沒有。要是放在以前,隻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誰還費這勁握手啊,蔡小菲早就吊他脖子上了。
不過一切都已經成為往事,那種日子很難再找回來了。這一點江風心裏很清楚。他客套著說,小蔡,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這麼幹練,和我在槐河時候一樣。
蔡小菲垂下長長的睫毛說,是嗎,你也沒怎麼變啊。關天浩笑著說,我看啊,小蔡啥時候都是一朵牡丹花,含苞吐蕊,就等著盛開呢。
蔡小菲說,可惜啊,還沒開放就要枯萎了,天太旱啊。
關天浩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說,是啊是啊,兩個月沒下雨了吧?今年這天氣真反常。
江風知道這是蔡小菲在怨他,心裏猛地跳了幾下,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每每想起蔡小菲,他總會想起四個字:始亂終棄。正是這四個字,折磨著他的良心,也成了橫在兩人之間的一道壕溝,並且隨著時間的流失越來越深。不是不喜歡,不是沒感情,而是生活本身太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