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怒氣未消,冷冷地說,我們住建局的工作,是有不少不到位的情況,但我認為,是不是我們班子成員應該首先自查一下,看自己有沒有私心,有沒有違紀違規行為?如果我們這些領導幹部帶頭違法亂紀,帶頭插手工程建設,帶頭搞打擊報複,還怎麼起到戰鬥堡壘作用?更別說要求其他幹部做到了。說不定,還得有人負法律責任。
江風的語氣很重,並且所指也夠明顯的了。本以為關天浩肯定會變臉色的,沒想到他還是麵不改色心不跳,穩穩地點著頭說,江風你說的很有道理。上行下效,我們這些班子成員,確實是要起好帶頭作用,必須做到以身作則,率先垂範,做好榜樣。根據市委組織部通知,年底之前還要召開一次民主生活會,我看今天咱們兩個就把日期定下來,就定在下周二上午你看怎麼樣?到時候邀請下組織部的領導。
關天浩越表現的沉穩,江風心裏越生氣。但這種生氣不能完全表現出來,否則就顯得自己太膚淺,太沉不住氣了。一沉不住氣就容易衝動,一衝動就容易被對方抓住把柄。所以江風盡量把自己心裏的怒火往下壓了壓,說,下周二開民主生活會,我沒意見。
關天浩拿手裏的簽字筆在台曆上畫了個圈兒說,那就這麼定了。江風,還有其它事嗎?
江風說,沒事,就是想和你隨便嘮嘮。
關天浩好像愣了一下,隨即放下筆,哈哈笑著說,好啊,那就隨便嘮嘮吧。上麵一再要求我們開展談心活動,說領導幹部之間也要互相談心,今天就算做咱們完任務好了。
江風也勉強笑了下,說,好啊,咱們帶個好頭。天天說工作,頭都懵了,這次就說點別的,放鬆一下。
關天浩也指著自己的耳朵說,唉,誰不是這樣,我覺得自己聽力都下降了,夢裏還是在說工作,累啊,有什麼辦法呢。
江風說,聽說嫂子剛提了縣國稅局局長,這可是個大喜事,什麼時候去青龍給嫂子慶祝一下啊。
提到老婆,關天浩眉頭似乎皺了一下,隨即又擺擺手說,慶祝什麼,奔到老了才奔這麼個正科級,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江風說,話不能這樣說,作為一個女同誌,能走上領導崗位,已經很不錯了。再說國稅局是垂直管理單位,位置舉足輕重啊。
關天浩的老婆名叫李秋,五大三粗的個頭,站那裏甚至比關天浩都猛一頭。關於這個人女人,江風還是了解一些的。關天浩是農民家的孩子,從大山裏走出來,從小放過牛割過草摸過螃蟹,家裏條件很不好,一條褲子屁股上補了好多層補丁。
李秋小時候叫李秋妮,和他是一個村的,從小兩人一起放過牛,可謂是青梅竹馬。李秋的父親是村長,關天浩的爸媽為了攀這個高枝,托人說媒,要給兩個孩子定個娃娃親。
李秋的父親懂點麵相,認定關天浩將來會有出息,所以就答應了這門親事。哪料關天浩上大學的時候,在學校談一個四川女生,皮膚比李秋白嫩幾萬倍,又經常在晚會上朗誦徐誌摩的情詩,把關天浩迷的神魂顛倒。
想起自己那個一嘴土話高中都沒上完的未婚妻,就給父親和村長各寫了一封長信,暢談婚姻自主,強著脖子要悔婚。
他父親看到信後勃然大怒,趕到大學把關天浩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頓,拉著耳朵拉回了農村。關天浩最終和李秋結婚了。關天浩果然有做官的麵相,從鄉村教師幹起,再到鄉裏任文書,又到縣辦公室寫材料,一步步走上了縣委書記的崗位。李秋也在他的幫助下,招了工錄了幹上了幾年黨校,搖身到了縣物價局,成了國家幹部。
李秋可不是省油的燈,先把副局長弄下去,自己做了副局長,又把正局長弄下去,做了正局長。後又調到國稅局做了局長。可能是因為都在官場,被官場的各種欲望纏繞,這一對夫婦彼此都沒什麼感情,雖然青龍離市區也就是50多公裏,但兩人也不經常來往。
那江風為什麼要把話題往李秋身上扯呢?他是有一定目的的。
關天浩好像不大願意提到自己的老婆,說,女人嘛,有個事情幹就行,太要強了,就不像女人了。
江風說,是有一定道理。說完,好像想起了什麼,又說,關局長,我記得你們家住在縣城南邊果園小區8號樓302是吧?
關天浩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下,不過馬上就舒展開了,說,江風你好記性,你好像沒到我家裏去過啊。江風說,聽說的。
江風暗暗觀察,發現關天浩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不停地抬腕看表。江風裝作沒看見他的動作,繼續說,關局長,閨女快大學畢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