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裏對新區規劃也有不同聲音,特別是那些原來追隨崔定的領導幹部們,表麵上擁護,暗地裏卻牢騷滿腹,風涼話說了不少。
最典型的,莫過於土地局局長單鬆林。單鬆林是崔定的舊臣,對他言聽計從,忠心耿耿。崔定倒台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單鬆林肯定該吃苦果子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鄭爽並沒有動他,而是讓他繼續做著他的土地爺。
單鬆林剛開始懾於鄭爽的威風,老實了一陣子,後來看她不過如此,就漸漸膽大起來。有次喝醉了酒,在酒桌上肆無忌憚地批評新城區規劃,說了些“犧牲環境換發展”“腦殘之舉”“必將被曆史證明荒謬”什麼的。
正所謂言多必失,隔牆有耳,這話第二天就有人報告給了鄭爽。但鄭爽並沒有收拾單鬆林,隻是在會上點了點,要求領導幹部把思想統一到市委、市政府的決策上來,不能影響決策的貫徹落實。
鄭爽對單鬆林的遷就,官場流傳著好幾個版本。最靠譜的說法是鄭爽當前的主要精力在建設新城區上,關鍵時刻,不希望有什麼不穩定因素發生。這種說法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單鬆林身上的事大,真把他動了,雲湖還要出大事,有可能新城區的建設規劃更被擱置了。
對新城區建設持反對意見的,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人大主任李正德。但李正德畢竟是老油條,從不公開自己的看法和意見,而是躲在暗處,指揮著單鬆林等幾個心腹往前衝。
夜長夢多,新城區規劃遲遲得不到國務院批準,風言風語再起,李正德單鬆林之流當然不會閑著,在暗地裏推波助瀾,興風作浪。
最新的小道消息說,國務院已經徹底否決了雲湖的新城區建設規劃,責令恢複土地原貌。消息一出,不亞於晴空驚雷,整個雲湖上下人心惶惶,就連不少領導幹部都對這個傳言深信不疑。
瞿穎慧調到新城區管委會後,協助常務副主任江風搞拆遷安置工作,成績顯著。新城大道施工進度很快,市政大廈也已破土動工,上張和汪營等幾個村子的安置工作雖然困難重重,但進展還算順利。
管委會辦公地點也由住建局搬遷到了新城區臨時辦公用房裏,大門口掛上了新城區管理委員會的牌子。
管委會有食堂,江風在辦公室放了張單人床,忙的時候晚上就住在辦公室,真的是沒明沒夜,領著一幫人打拚,不分什麼節假日。
瞿穎慧原本白皙的皮膚也曬黑了,整天都風塵仆仆的;原本清脆的嗓子因為每天要說的話太多,沙啞了,再也沒有恢複過來,江風笑稱是煙嗓。
瞿穎慧說,總比你打呼嚕好聽。
瞿穎慧的辦公室和江風隻一牆之隔,她也經常睡在辦公室,臨時房子牆體不怎麼隔音,所以把江風晚上睡覺打呼嚕的毛病聽了去。
但就在一切工作緊張有序開展的緊要關頭,江風發現有些不妙。最明顯的是,村民們開始阻工了,並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最後演變成群體性的。
新城大道被迫幾次停工,好不容易複工,沒幾天又被阻停。瞿穎慧也有火爆脾氣,要求江風向市裏反映,盡快成立新城區公安分局,對阻工群眾采取措施。
江風問瞿穎慧村民阻工的原因,瞿穎慧說,他們就是瞎胡鬧,想多訛政府錢。但局勢的發展越來越不利,過了幾天,三四個村的村幹部約好一起來到江風辦公室,要求收回村裏同管委會簽訂的拆遷安置補償合同。
江風吃了一驚,問他們原因,幾個村幹部吞吞吐吐地說,村民不同意,需要修改相關條款。
江風知道最近一些謠言傳的旺盛,就說,這不是理由,合同的每一條都經過村民討論通過,哪有悔改的道理?
幾個村長吧嗒著嘴說出個所以然,隻是說,反正要收回去,要不群眾不答應。
江風直言不諱地問他們,是不是聽到什麼小道消息了?
年紀最大的上張村村長張錦貴笑著說,江局長你是聰明人,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新城區這條路占的都是我們幾個村的好地,村裏的拆遷工作也已經開展起來了,有幾十戶的房子已經扒了,現在國家又不讓搞新城區了,讓群眾咋整?還不把我們這些幹部的祖宗八輩罵翻過來?
新城區建設規劃被國務院徹底否決的傳言江風也聽到了,但沒想到群眾們會對此深信不疑。如果讓這個謠言再興風作浪下去,工作還怎麼開展?根本是寸步難行。現在有了這個苗頭,必須馬上打壓下去,給予正確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