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大堤成了蔡小菲的一塊心病。她預感到,今年如果防洪大堤決口的話,那麼必是這段。好在以後幾天天氣連續放晴,蔡小菲的心裏才稍稍安慰一些。
進入7月份後,又是幾場大雨,槐河水位居高不下。當聽到天氣預報未來幾天還有大暴雨之後,蔡小菲請示了尹紅妹,決定提前轉移群眾。
然而群眾的轉移工作,比她想象的要難很多。根據地勢,需要轉移的村子涉及下牛、石嘴、玉皇廟等五個,老老少少兩千多人。
往北走上不到五公裏,就是地勢較高的山地。救災帳篷連夜就搭起來了,但村幹部的動員工作卻收效甚微,群眾不相信大堤會決口。
蔡小菲親自到村裏去做工作,連續跑了幾天,村民才開始把家裏的糧食電器什麼的裝上車,拖家帶口地往北邊山地轉移。
但仍有一小部分村民不願意轉移,特別是一些老年人,固執的很,說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片地上,從來沒遭遇過洪災,哪像政府說的那麼嚴重。
說話間又是兩場暴雨下來,蔡小菲隻好請部隊幫忙,挨家挨戶督促轉移。固執的老人們被戰士們強行背到背上撤離了家園,終於在一場更大的暴雨來臨之前,這五個村子的群眾全部轉移完畢。
蔡小菲的嗓子早就喊啞了,連日淋雨,回到鄉裏就發起高燒來。
會議室成了臨時指揮部,鄉幹部都集中在那裏,睡覺是地鋪,隨時待命。
有人給蔡小菲熬了薑湯來喝,薑湯還沒喝到嘴裏,電閃雷鳴,一場大暴雨扯天扯地下了起來。
暴雨就是命令,蔡小菲喝了幾口薑湯,穿上雨衣,帶著鄉幹部們冒雨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大壩上。暴雨中,戰士們聚集在壩上嚴陣以待,運送沙袋的卡車轟隆隆地駛過,一派戰鬥前的緊張氣氛。
忙碌著,蔡小菲貼胸的手機震動了,她拿出手機,費勁地捂在耳朵上,雨水立即灌進了她的袖口。電話是負責群眾轉移工作的鄉派出所鄧所長打來的,口氣十分焦急,說剛剛得到消息,下牛村部分群眾偷偷回村裏搶救財產了。
蔡小菲罵了句髒話,命令道,鄧所長你馬上帶人去村裏,就是把他們打暈也要把這些人拉回來!說罷,匆匆跑到自己車旁,開車就往下牛村趕。
暴雨阻擋了視線,雨刷開到最大,前麵的路仍是茫茫一片。蔡小菲全憑路熟,半個小時後,趕到了下牛。
進到村裏,果然看到了兩輛警車停在路邊,堵住兩輛拖拉機。鄧所長帶著幾名公安幹警正在罵罵咧咧地審問幾個老實巴交的村民:老實說,還有誰回來了!不說實話崩死你個二球貨!
原來幾個村民以為鄉裏是瞎咋呼,雖然轉移了,家裏的糧食並沒有帶走。眼看洪水越來越大,慌了,偷偷開了拖拉機回村拉糧食。
蔡小菲走上去,氣的直想扇他們幾耳光,但還是忍住了,讓鄧所長趕緊帶村民撤。鄧所長上車前問蔡小菲,蔡書記你去哪,雨太大了,要不一起走吧?
蔡小菲說,我還得回鄉裏,大壩上的情況也很緊急。
鄧所長看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女人,說了句你注意安全,上車走了。蔡小菲目送著他們的車燈隱沒在黑暗中,才轉身上車。
也就是在回來的路上,蔡小菲最擔心的那段河堤垮了。當時她的車正在通過一個漫水橋,洶湧的洪水直接把他的車吞沒了。
據事後調查,因為轉移工作做的到位,除了蔡小菲,並無一名群眾傷亡。正應了她在會上說過的那句話:如果因為洪水有生命損失,我不希望是我們的群眾。
蔡小菲,一個熱情似火的女人,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獻給了她深愛的群眾和這片土地。
蔡小菲的車第三天下午被才打撈出來,地點在槐河下遊十幾公裏接近縣城的一個回水灣裏。
當時洪水已經退去,據說參與搜救的解放軍官兵發現幾隻白鶴在水灣中心位置盤旋哀鳴,遂駕衝鋒舟靠近,白鶴竟然不逃,有一隻還落在船上不停地鳴叫,似乎在告訴他們什麼。於是派潛水員下去,果然發現了一輛黑色的現代轎車。
車打撈出水時,蔡小菲還端坐在駕駛室裏,雙目緊閉,神態安詳,宛如生前。
以至於圍觀的群眾有人大叫道:快看,蔡書記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