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哪裏的話,姨娘若不嫌棄,把尋兒當女兒便好。”
沐千尋打心底願意和趙夢茹親近,為前世對她的諸多排擠,為她不計前嫌的求情,為今生她對自己的信任。
沐千尋不會任由趙夢茹自生自滅,她的一切都會盡量安排妥當。
趙夢茹眼中淚光閃爍,女兒多麼美好的詞兒,聽在心裏都是暖的。
夜色漸近,冬日的風,寒的刺骨,從領口灌進去,吹在身上,如澆上一瓢冷水一般發冷。
沐府,清月軒。
沐千尋提著一大壺竹葉青坐在沐錫對麵,斟了兩杯酒,舉起:“尋兒還從來沒陪爹爹喝過酒呢,今夜定要喝個痛快!”
沐錫奪過她手中的酒杯,蹙眉嗬斥:“胡鬧!女兒家家的,喝什麼酒。傳出去,讓人家怎麼笑話你?”
“反正尋兒已經嫁人了,也不用擔心嫁不出去。”沐千尋笑吟吟的,毫不在意。
“你還知道你嫁人了呀?你頭上頂著淩王妃的帽子,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呢,行事更要慎重。
等你韶華不再的時候,淩王必然會記起你的不好,到時候,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就會爬到你頭上的。”
沐錫語重心長的教誨,句句都是真心為她。
沐千尋笑笑,年輕貌美的女子嗎?如果他身邊有了年輕貌美的女子,那就是她離他遠去之日。
她要的是一個能伴她一生的人,而不是隻在年少時愛她護她的人。
沐錫認定憑慕宥宸的身份,不可能今生隻娶她一人,沐千尋但笑不語,不想去辯駁,一切且行且看便好。
“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好與不好他都應該看見。他如果不喜歡這樣的我,盡可以去尋他喜歡的,淩王妃的位置我才不稀罕。”
嘟著紅潤的小嘴,一副任性的嬌小姐模樣。
舉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感覺湧上心頭,嗆的眼淚不止,抱怨到:“哇!怎麼這麼難喝,不是看爹爹平常很享受的樣子嗎?”
沐錫被逗的大笑:“不聽話,活該你!爹爹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喝酒都喝慣了,你個小丫頭,怎麼喝得了酒。”
“尋兒...尋兒就是心裏難受,奶奶臨終我都沒能見她一麵,趙姨娘又...站不起來了,這諾大的沐府,也就爹爹還好好的了。”
沐千尋小臉兒紅撲撲的,幽幽的感歎到。
沐錫身子一僵,不確定的問道:“你說...夢茹她站不起來了,這是真的?”
自從金淺心死後,沐錫總是有意無意的冷落趙夢茹。
雖說金淺心是懸梁自盡的,但沐錫一直認為此事與趙夢茹脫不了關係。他覺得趙夢茹是因為孩子的事,對金淺心懷恨在心,才逼死了她。
金淺心固然有錯在先,他還是不忍看她死,畢竟是和他過了大半輩子的人了。人一死,就不記得她的不好了,卻忘記趙夢茹也陪了他大半輩子了。
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是她的命,他可曾想過他的冷落,讓她有多少個夜晚睡不踏實。
沐千尋繼續給自己倒上,咕咚咕咚又是兩杯下肚:
“自然是真的,要是早些醫治,或許還有救,現在就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了。
姨娘說,與其受盡煎熬,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為好。爹爹都不知道,尋兒聽了這話,心裏有多難受!”
沐錫悔極了,這府裏唯一能陪伴他的人,都不想陪著他了嗎?
父女二人將一整壺酒喝了個一幹二淨,沐千尋爬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能為趙夢茹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她知道趙夢茹的心結在沐錫這兒,她找來伺候的丫鬟,無論服侍的有多好,她都不會開心。
“砰砰砰”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慕宥宸推門而入,拉開手中的披風將沐千尋包裹了個嚴嚴實實,一把抱起,衝沐錫點點頭:
“嶽父大人,那我帶尋兒回去了。”
“就在這兒吧,天氣冷!”
看著沐千尋溫順的倚在慕宥宸懷裏,心裏一陣酸澀,怎麼這溫情的畫麵,入眼就那麼紮眼呢?
還記得小時候邁著兩條小短腿兒撲到自己懷裏的場景,莫名的妒忌。
“無妨,有披風呢!”話罷,不顧沐錫的阻攔,直接出了清月軒。
沐錫靠在木椅之上,眸子中閃動著淡淡的憂傷,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府裏真的沒人了呢,空有那麼多產業,空有家財萬貫,到頭來連個能陪自己終老的人都沒有。
記憶中的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晰,早知能落得今日這般天地,當初就應該好好陪著她,窮困如何?富貴又如何?
一切不都是為了給她一個安穩的家嗎?如今這個家沒了她,又怎麼稱得上家!
為了出人頭地,為了爭名爭力,她生前那段最痛的日子,都沒能陪她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