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尋笑笑,呼了口濁氣,揚聲喊到:“川城的守衛,大抵都在這裏了,這是他們最後的防線!隻要衝破這道防線,就可一舉攻破川城,插上我夏國的軍旗!”
青葛部落駐守在川城的將士數量本就比不過他們,又失了首領,亂了陣腳,當日川城就被攻破,剩餘的殘兵敗將,一股腦奔郜丹而去。
沐千尋望著匆忙逃走的軍隊,眸子亮的駭人,聲音低的隻有自己聽得見,語氣堅定:
“跑也沒用,下一座就是郜丹,除非你們能跑回樊寧青葛去!”
站在川城城牆上,凝望著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銀光的岩澄湖,任憑清風撫亂發絲,輕輕的歎息,灑落一地惆悵:
“我想沐府了,想爹爹,想趙姨娘,想二哥,想姐姐,想淺寧、淺言,想…奶奶。
我們守住這邊城,夏國就無憂了,他們也能安穩的過日子。”
慕宥宸摟著她瘦弱的肩膀,靜默不語,心中泛起層層苦澀。
她還有好多人可以牽掛,可以惦念,可他除了一個被慕以霖迷的失了心智的妹妹,也隻有她了。
從小就隻有暗衛陪伴,陪他出生入死,陪他每一個冬夏,可越是把自己裝扮的冷漠不近人情,越是表現的不在意親情冷暖,就越是孤單。
每一個漫漫長夜,獨立窗前,腦海中都是年幼時那道愈發模糊不清的倩影,直到被她代替,清晰的映在心上,再難抹去。
“等戰事結束,我們可以帶著二哥和姐姐,還有咋們的小外甥,一起去探望嶽父大人與趙姨娘。”
慕宥宸將腦袋埋在她頸間,深深的呼氣,噴灑在臉頰上,帶著絲絲涼意。
皇宮,琉璃殿中。
慕雲帆躺在床榻之上,身上嚴嚴實實的裹著厚厚的棉被,隻露出一顆腦袋。
頭發白了一半都不止,麵色蒼白,不見一絲光亮,嘴唇幹裂,半閉半睜的眼眸渾濁一片。
滿屋子都是濃濃的草藥味兒,劉宇站在一旁,愁眉不展,不由得歎息。
這藥是喝了一副又一副,不管用也就算了,病情還日益嚴重起來,照這樣下去,怕是熬不了多久。
他從十幾歲就侍奉在慕雲帆左右,忠心不二,也算是慕雲帆最親近、信任之人了。
“稟報皇上,大捷,繼上次的三城之戰,又奪回了川城。”
一名身披鎧甲的男子半跪在塌前,神色嚴肅,語氣渾厚。
慕雲帆艱難的睜開眼睛,扯出一抹笑容,提不起力氣,聲音老了十幾歲不止:“好,好啊!是朕對不住她,朕命不久矣,也算是為她賠罪了。”
劉宇嘴唇蠕動,揮揮手命他退下,淚水濕了眼眶:“皇上會好起來的,您若是去了,要老奴怎麼辦?”
“朕的身子骨,朕自己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是時候了,翎兒走了這麼多年,朕也該去陪她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朕的薄情。
待朕去了之後,你就好好留在宥宸身邊,再怎麼說他都還年輕,許多事處理不來的,你要多提點他。”
一瞬間,劉宇老淚縱橫,伏在慕雲帆床邊,揪著錦被,雙手顫抖。
慕雲帆於他來說,不隻是夏國的主子,更是他唯一的親人。
門被輕輕打開,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劉宇不耐煩的喝到:“出去!說了不許你們打擾皇上休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許久不見,劉公公身子倒還硬朗,中氣十足呢!”
清澈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帶著淡淡的疏離,劉宇身軀一震,猛的回過頭,又驚又喜。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在堅硬的地麵,發出砰砰的聲響:
“千術神醫,你可回來了!求你救救皇上,救救皇上!隻要你願意救皇上,老奴的命你盡管拿去。”
千術抽抽嘴角,俯身將劉宇扶起來,心中好笑,他又沒有救一個人就要用一個人的命來抵的怪癖。
再說他若是不打算救慕雲帆,那來這琉璃殿作甚,他可沒有閑情逸致看著慕雲帆身亡,劉宇這又是為何。
“劉公公這是說哪裏的話,千術本就是來為皇上治病的。”
千術撇開劉宇,對著慕雲帆行過禮後,專心的為他把脈。
平靜的麵容漸漸被凝重代替,清澈的眼眸波動連連,薄唇微啟:“皇上這病拖的厲害了,千術也無能為力。”
“無妨,朕早就料到的,連千術都說朕沒救了,朕也就安心了!”
慕雲帆笑笑,突然覺著,這死也沒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另一種解脫罷了。
“不,皇上,千術隻說這病無法根治,暫時還是無礙的,千術有信心讓皇上好起來。
也恕千術直言,千術隻能保皇上至多兩年壽命,切記不可動氣,動怒,太過…太過在意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