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尋被蕭洛拖著,步伐淩亂的朝著沐錫三人的方向移去,直到距離近的足夠聽清輕柔的呼吸,沐千尋立在桌前,麵色緊繃。
趙夢茹拉住她的小手,輕輕用力,慈愛的笑笑,她都記不得有多久未曾見過這個丫頭了,煞是思念:
“尋兒,快坐,站著做什麼。”
沐錫警告似的瞪了趙夢茹一眼,趙夢茹裝作沒看見,倒是沐千尋一臉的難堪,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拗不過趙夢茹不肯鬆開的手,再加上蕭洛按著她的肩頭,緩緩入坐,木質的椅子卻透骨的冰涼,如灑滿了鋼釘一般,隻覺得渾身難受。
“爹爹,二哥,姨娘。”聲音細弱的好似蚊子,一一打過招呼,目光落在桌子上,眼睛裏是濃濃的不安。
“客氣了,該我們給你行禮才對。”沐錫板著臉,陰不陰陽不陽的開口,語氣疏遠。
沐千尋是他最寵愛的孩子,大抵也是因為她是夏婉寧所生的緣故吧,現在卻是天下皆知,她是樊寧青葛的郡主。
莫說是夏婉寧,就是與他沐錫,都沒有一絲半縷的幹係,這麼些年的寵愛,不過是個笑話。
趙夢茹臉色冷了下來,默默的盯著沐錫,不好說些什麼,駁了他的麵子,怕是還會說出更過分的話。
“爹爹!”沐輕言沉不住氣了,雖說他也接受不了沐千尋身份一事,但畢竟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這滲到骨子裏的喜愛,怎麼是一朝一夕能抹去的。
沐千尋腦袋紮的愈發深了幾分,被趙夢茹攥著的手冰了又冰,忐忑的心情冷卻下來,萬分失落。
對於這份親情,她該何去何從,要她挽回,三日後她就要離開了,一切都是枉然,要她放棄,她又怎麼舍得。
與其這麼糾結,不如順其自然吧,長長的歎了口氣,莫名的釋然,反正也糟糕透頂了,她也不介意再糟糕一點。
“爹爹想問什麼就問吧,尋兒如實回答!”不過是將傷口攤開了,笑著數數它們是怎麼來的,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好,你既然這麼說了,我還真有事問你,若雲呢?”
沐錫直勾勾的盯著沐千尋,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洞來似的。
沐千尋雙唇緊抿,抬眼朝沐輕言望去,果然沐輕言慌張的躲開了,沐若雲之事是他透露出去的:
“沐若雲死了,死在我的手裏,她死有餘辜,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爹爹怕是還不知道吧!”
沐錫氣急敗壞的拍著桌子,麵目猙獰,幾乎是用吼的:
“怎麼說她也是你妹妹,你就這麼不念情分!”
沐千尋冷笑,雙手抑製不住的顫抖,沐若雲是她心中的禁忌,觸碰不得,每提起一次,都讓她痛不欲生:
“妹妹?尋兒可不敢認這個妹妹,就是殺她一千一萬次,都不足以平息我對她的恨意!
她造了那麼多孽,就是當著爹爹的麵,我一樣不會放過她!”
沐千尋眸子猩紅猩紅的,淚水充斥在眼眶中,倔強的不肯落下。
沐錫一愣,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失控,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怒火中燒,舉起手臂,又隨即落下,他是不是沒有打她的資格了。
慕宥宸至始至終都不曾開口,拉過沐千尋的另一隻手,緊緊相扣,用自己的溫度盡量溫暖著她,心中暗歎,她這動不動四肢冰涼的毛病,何時能去了呀!
“奶奶是怎麼死的,姨娘這腿是怎麼殘的,沐府是怎麼被燒的,這些哪件不是沐若雲所為?
您說她是我的妹妹,她什麼時候把我當成過姐姐,我未足兩月的孩子,生生被她一碗湯藥害得滑胎,終生不孕!
沐若雲母子就是一對禍害,不隻是沐若雲是死在我手裏的,連金淺心也是死在我手裏的!
您以為當年我娘親真的是心情鬱結,產後虛弱才死的嗎,您錯了,這都是金淺心害的,您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是娘親,就沒有懷疑過這中間的原委,就沒查過嗎!
祖父家的那場大火,本就是金淺心差人放的,娘親難產也是她買通了穩婆,孩子剛剛出生,就斷了氣,之後亦是金淺心在娘親的飲食中下毒,娘親才沒了的!
要不是如此,我也無法冒充沐府嫡女,在沐府中生活了那麼多年。
我殺了金淺心,是替娘親報仇雪恨,我沒有錯,我問心無愧!”
沐千尋一番話下來,早已淚流滿麵,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要怎麼抉擇,就看沐錫了。
一路走來,似乎每一步都沒有錯,又似乎每一步都是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情願她隻是最初的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