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轉眼即到,而在此之前,赫連銳絕便大肆宣揚,將行刑的日子、地點,包括監斬官都宣揚的人盡皆知的,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摸樣。
司命宗處置犯人一向保密,無人能探聽到一絲消息,此次的異常,不過是個明擺著的圈套,等著有人來劫法場罷了。
兩大家族,實力雄厚,勢力龐大,牢中抓到的不過是部分而已,赫連銳絕就是想趁此機會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可若是他們想救人,就算明知是圈套,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必須闖闖,畢竟他們隻有一次救人的機會,這麼大的空子,赫連銳絕豈有不鑽之理。
赫連銳絕越是算計的滴水不漏,沐千尋就越是絕望,她是否也在他設下的圈套中越走越深,逃脫不得。
她甚至開始期待他們可以將人順利救走,起碼這樣還能證明是有人能與赫連銳絕抗爭的,盡管這些人逃出去不會輕饒她,她要麵臨的就是不斷的刺殺。
行刑前一天,沐千尋就到樊寧刑場查探過,周圍已經設好裏三層外三層的埋伏,守衛重重,隻等嫌犯落網。
這日臨近午時,刑場周圍人山人海,將道路圍的水泄不通,太陽火辣辣的照在身上,衣衫與汗水黏在了一起,仍舊驅散不了人們如火的熱情。
一排劊子手在行刑台上筆直的站定,麵無表情,一身寬大的紅衣被肥碩的身形襯得幾乎要崩開,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雙手背後,一柄帶著幹涸血漬,閃著褶褶銀光的大刀握在手中,猶如菜市場中等待宰豬宰羊的屠夫。
一切就緒,就等著押送犯人到來,一場好戲便能開場了,可以篤定的是,嫌犯絕不會在押送的途中劫人。
司命宗到樊寧刑場有大大小小、遠近不同的十八條道,而這押送路線並沒有提前公之於眾。
沐千尋站在台下,是最前排的位置,雙手環胸,冷眼瞧著,身旁是慕宥宸,身後是冷皓、夜晨等人,這樣盛大的場景,他們怎麼能缺席。
不過沐千尋從來沒想過要幫忙,叫夜晨他們來,是保護自己的,她才不會閑到蹚這趟渾水,更不會閑到替赫連銳絕解決麻煩。
她另一邊蒙著麵紗的女子,赫然就是軒轅浠,她也不知道她這樣的目的是什麼。
讓軒轅浠看著族人被殺而無能為力?告訴她,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還是要她記著這都是赫連銳絕帶來的?
自從那日之後,沐千尋就一直沉淪在赫連銳絕給她布下的陰影中,無法掙脫,幾乎要把自己逼瘋了,這明媚的天色在她眼中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讓開,讓開,讓開!”
隨著一陣粗魯的聲音,沐千尋的思緒被帶了回來,映入眼簾的是一架接著一架的囚車。
每一架囚籠中的犯人都蓬頭垢麵的,難得身上沒有血跡,足以證明赫連銳絕未曾給他們上刑。
在侍衛的拖拽下,犯人被一個一個的拉上行刑台,跪成一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略看來,怎麼著也有上百人。
沐千尋的目光從人群中穿梭過,很輕易的就看到了宇文萱的身影,她也正看過來,衝著自己笑。
眸中是無盡的恨意,嫵媚依舊,眉間的桃花異樣的美豔,隻是消瘦了許多,白色的犯人服飾穿在身上顯得鬆鬆垮垮的。
沐千尋漠然的臉龐浮現一抹笑意,至於那笑想要表達什麼,就難以言喻了,宇文萱大抵是十分恨自己的吧。
可她又何嚐不無辜,宇文萱落得這樣的下場的確是應得的,她隻是蠢的做了赫連銳絕的那把刀,卻招來了這麼多憎恨。
監斬官抬頭望著日頭,微微點頭,將手中的監斬令一圈,利落的扔在地下,動作熟練:
“午時三刻已到,即刻行刑!”
沐千尋眼睛微眯,下意識的撇撇嘴,這樣俗套的萬年不變的台詞正是讓人厭煩。
劊子手不緊不慢的準備就緒,提起的刀來不及落下,下麵就廝殺成了一片。
隨著一聲呼喊,看守的侍衛便與喬裝起來的劫場者大打特打起來。
台上的劊子手被弓箭射穿身子早早的倒下,大刀落地的聲音震得地麵都在發顫。
這一下子可嚇壞了看熱鬧的圍觀百姓,頃刻間就亂成了一鍋粥,擁擠著,碰撞著,拚命的往外逃,還是有不少人來不及逃,遭殃喪命。
沐千尋掏掏耳朵,鎮定的穩住被撞得歪歪斜斜的身形,眸中光彩迸發,一臉興奮的樣子,好戲開始了!
不由得,就想起了在夏國,楊家被滅門之時,也是上演了劫法場一出,蕭寒那麼謹慎的人,居然還是有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