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是打滑,而是故意的,赫連銳絕的書房,有與這閣樓之上一模一樣的陷阱。
兒時貪玩,不小心觸碰到機關,若不是赫連銳絕及時拉住她,估計她早就喪命了。
所以她深知此陷阱的凶險,才想要讓沐千尋掉進去,想要她死,永遠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千算萬算,她沒有料到,澹台皓痕竟然會冒死救她,澹台皓痕若是因此出了什麼差池,她不就是千古罪人了。
本以為,最慘的就是從閣樓上摔下去,躺個百八十天的也就足夠了,可是,跌到大廳,並沒有就此結束。
不知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家夥設計的陷阱,眼看著大廳的地板再次打開,沐千尋終於明白了赫連妙晨前一刻喊的那句小心是為何了。
這地下,竟然也是空的嗎,他們不會就這樣一層一層的跌入十八層地獄吧。
閣樓離地麵很近,掉下來,也的確隻需要一瞬間,可是隻有置身其中的人,才知道這一瞬有多漫長。
漫長到足以跨越生死,漫長到,可以憶及許許多多、點點滴滴的事,惦念最最重要的人。
生死攸關的時候,她的腦子裏想的盡是慕宥宸,她不覺得死有多可怕,就是覺得見不到慕宥宸,才是最可怕的。
一如被慕雲帆威脅的那個雪夜,她亦是那麼怕就此失去他,他們是彼此最大的牽絆,最割舍不得的掛念。
如果說她今天就這麼冤枉的死了,最遺憾的,便是與她一起死的人不是慕宥宸,在另一個世界,該有多孤單。
老天會不會再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還會不會遇見慕宥宸,她是會生在夏國還是青葛部落。
來不及胡思亂想更多,在她即將順著大廳敞開著的陷阱口掉進去的那一刻,澹台皓痕雙手托著她的腰肢,拚盡全力的將她往上一推。
可惜沒有借力的地方,身形還在急速下墜,能使上的力氣終歸很小。
她沒能如願夠到陷阱口的地板,在手指與陷阱口有了一瞬親密接觸之後,繼續往下落。
心中淚流成河,這下連個墊背的都沒了,死定了。
她很感激,澹台皓痕在這種情況下,都願意保她一命,而不是踩著她自己脫身,不過他的苦心貌似是白費了,他是無辜被牽連的那個。
手腕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攥住,手臂一痛,往下跌落的身影忽的停住,胸腔內的跳動比方才還要猛烈。
原來,在你瀕臨死亡的時候,有希望存活下去,遠比完全絕望還要害怕,你會害怕期望之後再失望的那種雙重痛苦。
抬眼往上望,一瞬間淚水充斥了眼眶,眼前是慕宥宸那張熟悉俊朗的麵龐,此刻的他一臉驚慌,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是,比起死,他們都是更害怕失去的人,如果今日她就這麼死了,真的想象不到,慕宥宸該怎麼活。
是慕宥宸,他終於來救她了,想要順勢抓住澹台皓痕,還是晚了一步,澹台皓痕在推她的那一瞬,更是加快了掉落的速度。
眼看著澹台皓痕與她的距離愈發遠,卻無能為力,滿心的焦急。
大廳的地板猛的合上,慕宥宸掛在陷阱口邊緣的腳被推落,頓住的身形再度往下降。
幸好慕宥宸的劍從一開始就插在陷阱的石壁上,長劍擦著牆壁,支撐著兩個人,緩緩下滑,不斷的迸濺著火花。
三人就這麼掉到了陷阱中,合上的地板下鴉雀無聲,好似這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似的,畢竟這一切隻用了短短的幾個瞬息而已。
年邁的掌事就冷眼看著,不施救,不慌張,負手而立,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似的。
赫連妙晨跪坐在欄杆前,神情呆滯,連呼吸都不自覺的變輕,錐心錐心的痛,她竟然親手害死了她最愛的人。
聚集到一起的賓客大驚失色,對著三人跌落的地方指指點點,不斷的嘀咕,掉進去的可不是普通之人啊,可是這澹台部落的首領啊!
就算是城主也開罪不起的人啊,一向知輕重明事理的掌事,此刻卻泰然自若的站著,難道…這本就是城主的意思,城主要反?
赫連妙晨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滾帶爬的起身,扯著掌事的領口,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溫婉高貴:
“你快救救他啊,他可是澹台部落的首領,我是郡主,你聽懂了嗎,救他啊!”
“不是郡主親自送他下去的嗎,怎麼此刻竟然又讓老夫救他?”
掌事淺笑,將赫連妙晨的手強行從身上扒拉下來,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低語,悠悠的聲音宛如一個可怕的惡魔。
“來人,將郡主帶下去好好休息,郡主受了驚嚇,沒有城主的命令,誰也不能打擾郡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