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過是些庸醫,還不如斬了,留著也無用!
依千術所說,朕還有一年的活頭呢,不會這麼快的,快把青若給朕帶來!”
劉宇緩緩起身,給慕雲帆披上衣衫,搖著頭走出後殿。
隨著劉宇回來的,除了青若還有慕健朗,慕健朗與青若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隻是慕雲帆未料到,青若在批閱奏折之時,也要帶著慕健朗,不免詫異。
慕雲帆遣了劉宇去太醫署,正襟危坐,翻動著手中的奏折,一如既往的沉穩,淡淡的問:
“此事是不能為外人所知的,帶著健朗,是不是不妥?”
在慕雲帆眼中,慕健朗依舊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七歲的年紀,終歸還小,難免會失言惹了禍事。
慕健朗撇撇嘴,垂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炭盆的映照下,閃爍著琥珀色的光芒,緊抿著唇,與之前那個小小少年全然不同。
青若眸光流轉,頃刻間,思緒已經轉了無數個彎子了,忽的一亮,心中一橫:
“青若覺著,健朗應當接觸奏折,他比青若更適合批奏這奏折!”
還未等慕宥宸開口,青若便先一步半跪在慕雲帆的床榻之下,等待著慕雲帆的雷霆之怒。
青若本該在慕雲帆麵前自稱一聲臣妾,可是卻說不出口,慕雲帆一直都是默許著,在人後,他們便都不甚在意。
果然,慕雲帆手中的奏折貼著青若的麵頰,砰的一聲擲在堅硬的地板上,意猶未盡的滾了兩圈,隨之而來的是慕雲帆力不從心的斥責聲:
“反了你了!不要以為朕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夏國的江山,還輪不到你做主!健朗隻是個孩子,宥宸才是這夏國的太子!”
青若肩膀一縮,玉手下意識的攥住衣擺,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總會有這一天的:
“皇上恕罪,青若並沒有違逆皇上之意,青若隻想問皇上一句,皇上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在…能夠說服太子回來繼承大位?
如果太子並無可能歸來,皇上是不是更應該早作打算,而不是由我這個後妃包攬朝政。
此事一旦大公於天下,青若怕是命不久矣,青若並不想白白丟了性命。”
青若伏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生怕慕雲帆的下一句話,就會宣判她性命的終結。
在這宮中的哪一步,她不是提著腦袋在闖,她隻求,她的腦袋能夠穩穩當當的待到老死的那天。
慕雲帆許久都沒有說話,慢慢的,目光落在了青若身後的慕健朗身上。
慕健朗無所畏懼的直視慕雲帆,那份氣度,又豈是一個七歲孩童應該擁有的。
不知不覺,慕健朗已經長高了不少,高高瘦瘦的,神情沉穩,不再是靜雅軒中朝著他撒嬌,告訴他沐千雅做的糕點有多麼多麼好吃的孩子了。
幽幽的歎了口氣,或許,他真的老了,什麼事情都不在他可以控製的範圍之內了,他這帝王的身份,也無用了。
回頭想想,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不然,慕健朗絕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出落成一個小大人。
胸口又開始悶悶的發痛,心不在焉的去抓榻上的奏折,卻是抓了一個空,被慕健朗眼中的清明盯得無所遁形。
“健朗,你可真的願意接下這大位,這個位置要承受的要遠比你想得要多得多,況且…你還隻是個孩子。”
說著,慕雲帆的聲音愈發的低沉了下來,自嘲的輕笑,是啊,他還隻是個孩子,他卻妄想要他承受這他不該承受的一切。
“兒臣全憑父皇安排。”
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孩童獨有的語氣,隻是說出來的話,不似孩童,俏生生的跪在青若身旁,小臉兒緊繃。
慕雲帆愕然,怔怔出神,一時語塞,他以為他會說出願意或是不願意的理由,甚至已經想象到了青若教給他的那些長篇大論,可是卻不然。
他的回答如此謹慎,不卑不亢,天衣無縫,一個孩子啊,為何這麼早就已經學會了圓滑行事,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青若,你很聰明,可是聰明的女人,是應該斂其光芒的,你這麼聰明,我怎麼放心將健朗交到你手中去?”
青若眼瞳猛的一縮,這般如履薄冰的在夾縫中生存,真的好難啊。
這是在她答應了慕宥宸的那一刻之時,就應該料想的到的,雖說她從未後悔過,但她還是怕了。
慕雲帆的話,已經很明顯了,他怕她會奪了夏國的江山,慕健朗手中的實權,拿一個孩子當傀儡。
而讓他認可慕健朗的唯一法子,就是青若消失,隻有死人,才是沒有威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