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天色已經一點點沉下來了,黑暗吞噬了最後一絲光亮,扁圓的月亮高懸在頭頂,繁星閃爍。
綿綿起伏的山川都成了漆黑漆黑的顏色,上空點綴著瑩瑩的綠光,一閃一閃,與美麗的星辰相互輝映。
早已過了怪神醫定下的時辰,怪神醫卻遲遲沒有出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赫連玖漾煩躁的在附近兜兜轉轉,再想想方才自己拚命趕路的樣子,頓時覺著自己簡直蠢到家了。
跟一個自己厭惡至極的人待在同一方天地,在赫連玖漾看來,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沐千尋靠在慕宥宸的肩上打著瞌睡,偶爾動一動麻木的身軀,從頭至尾,都沒有瞟過赫連玖漾一眼。
對於怪神醫的不守時,她早有預見,倒是沒有像赫連玖漾那般急不可耐。
許是過了浮躁的年紀,許是自打重生以來,就很難找到那種浮躁的感覺了,許是她與赫連玖漾本就是兩種人。
總之,在赫連玖漾的身上,她找不到一絲自己的影子,就連前世模糊的記憶,仍舊找不到一幕浮躁的情形。
說起來,畢竟自己,就是個慣不會守時的,今日難得守時一次,還碰到了一個更不愛守時的,就且當作天意吧。
留香山的螢火蟲奇多,繚繞著整坐留香山,像極了一條條飛舞的綠色的絲帶,是這黑暗下的唯一生機。
倒是這山腳下,野花滿地,綠草茵茵,愣是吸引不來一隻螢火蟲,螢火蟲是並不怕人的。
沐千尋悠悠的睜開眸子,被這奇異的現象吸引,深幽的眸亮晶晶的。
目光忽然落在山穀口直衝衝飛出來的成群結伴的螢火蟲身上,這些螢火蟲粗粗一看,也不下百隻。
不似旁的地界兒的螢火蟲,漫無目的的打著圈,而是像極了一支井然有序的軍隊,衝著它們的目標而來,中途一刻也不停留,高傲的掠過身旁所有的風景。
沐千尋忽然站起身來,心中湧現著一股興奮而又危險的感覺,扯扯慕宥宸的衣襟,默契的對視一眼。
說起來,這螢火蟲還真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山腳下了,仔細回想,似乎每每它們出現之後,都會再順著來時的方向折返,周而複始。
從天黑之時,到現在為止,就像是…在為他們引路!
說起來,倒是他們太蠢了,沐千尋不禁為自己汗顏,再睡下去,他們就隻好在這裏過夜了。
果不其然,那螢火蟲巡視一般,隻在山穀口繞了一圈,就又衝著山穀中而去。
沐千尋與慕宥宸疾步跟上去,與螢火蟲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赫連妙晨目光一閃,拉著赫連玖漾,匆匆尾隨。
一點點加快了步伐,走在沐千尋二人前麵,仰著腦袋,一副誰欠了她的樣子,倒像是螢火蟲的秘密是她事先發覺的一般。
沐千尋雙手環胸,幽幽的望著赫連妙晨的背影,嘖嘖稱奇,怎麼會有人不要臉的如此從容呢,她真是甘拜下風。
四人兩前兩後的跟著螢火蟲朝著留香穀腹地而去,螢火蟲一直圍繞著赫連妙晨與赫連玖漾身側,甚至是毫無畏懼的落在她們身上嬉戲,綠蒙蒙的光芒忽明忽暗。
背對著二人,沐千尋倒是看不到二人的神情,隻是單從背影,也能看得出赫連妙晨的不耐煩。
而赫連玖漾表現的就更明顯了,不斷的趕著周身的這些小家夥兒,若不是它們小的她真的捕捉不到,估摸著早就拔鞭相向了。
沐千尋腦海中轉了一個彎兒,看向赫連妙晨姐妹倆的目光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隻是收斂的夠快,就連慕宥宸都未曾發覺。
留香穀內彎彎繞繞的,走著走著,就徹底與世隔絕了一般,蟬蟲的鳴叫回蕩在穀中,愈發顯得悅耳,花香也愈發濃鬱了起來。
不知走了多遠,螢火蟲群終於緩了下來,四散開來,又朝著帶他們來時的方向折返回去。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座燃著燈火的小茅屋,會在這留香穀中寄居的,除了怪神醫,怕是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赫連妙晨麵上一喜,朝著屋門而去,伸出纖纖玉指,優雅的叩門,聲音中處處透著謙遜,卻又不失風範:
“神醫,妙晨攜漾兒前來拜訪。”
屋內回應她的,仍舊是死一樣的寂靜,赫連妙晨嘴角的笑漸漸有些掛不住了,眼中閃過一抹戾色。
沐千尋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兒,反正赫連妙晨最醜陋的嘴臉,她都已經見過了,私底下,也沒必要太端著。
赫連妙晨甩了記怒氣滿滿的目光過來,語氣立即沉了下去,盯著沐千尋的模樣,可是全然沒有一絲氣度可言:
“你來!”
沐千尋無謂的聳聳肩,信步上前,撞著赫連妙晨的身子過去,將赫連妙晨擠開,隻伸手輕輕一推,咯吱,屋門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