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怪神醫說的有幾分道理,可她依然克服不了心頭的恐懼,天知道她進去了,還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不過,怪神醫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估摸著是由不得她再抉擇一回了。
一咬牙,一閉眼,呼了口氣,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好!我進去!若是今夜我死在裏邊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沐千尋平常是不會說這麼幼稚的話的,今日且讓她幼稚一回,因為…除了這柔弱無力的威脅,她別無他法了!
腦海中滿滿的,都是那扭轉著身形,朝著她而來的小小的猙獰的東西,一截一截的身軀,密密麻麻的腿,拖著長長的尾巴,順著她的身軀攀爬上來。
蠍子耀武揚威的揮舞著兩隻鉗子,尾巴高高揚起,刺入血肉之時,尖尖的痛甩都甩不開,該是怎樣的場景。
越想越多,越想越可怕,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又一個,光是想想,她都沒有把握活著度過一夜。
慕宥宸扯了一把沐千尋,硬生生將她重新帶回到自己懷裏,緊張的嗬斥:
“尋兒!這瘋老頭的話你也信!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怎麼辦!”
“無妨的,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我一定能活著出來的。”
腦袋輕輕的依偎進慕宥宸的懷裏,聲音軟軟糯糯的無奈,她今日要麵對的,是恐懼,而並非它們身上的毒。
怪神醫悠悠的點點頭,桃枝在月色下微顫,樹影映照在臉上,別樣的詭異:
“那就別囉嗦了,早進去,早出來!”
“尋兒,我陪你一起!”
慕宥宸滿臉的擔憂,他怎麼能放心將她一人丟在那毒物堆裏呢,光是憑著沐千尋這渾身僵硬的狀態,他也無法安心。
沐千尋搖搖頭,從慕宥宸身邊退開,有幾分好笑:
“說什麼傻話,你若是進去,任憑它們咬的話,活不過半個時辰就氣絕身亡了!”
“好了好了!廢話少說,這是藥膏,塗到臉上,頸部,手腕,這些部位便能幸免於難了!不至於要了你的命!”
怪神醫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白玉瓷瓶,嫌棄的遞到沐千尋手中,不經意的後退幾步。
沐千尋狐疑的拔開瓶塞,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便飄散了出來,熏的人頭暈眼花的。
惡狠狠的瞪著怪神醫,若說毒物一事是迫不得已,那此事就是赤.裸裸的戲弄了,光是聞著都受不了,這老頭竟然讓她塗到臉上?
一字一頓的出聲兒,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老頭!你故意的吧!”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你也可以不塗,這性命,這張漂亮的小臉蛋兒能不能保住…
嗯…嘖嘖,那可就難說了!”
怪神醫若有所思的喃喃,仍難掩飾他一臉的幸災樂禍。
“記著,若是害怕,就莫燃燈,閉著眼,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對著沐千尋憋屈的神情,怪神醫背轉身,笑著提醒。
“小子!走吧!還等什麼呢!”
“我在門外陪她!”
慕宥宸沒有絲毫要動彈的意思,腳下堅如磐石,眸色晦暗不明。
“哼!門外?守著不是更糟心嗎?你能管得住自己進去救她嗎?”
怪神醫頓下步伐,不滿的冷哼,不知為何,他就算再不相信世間還有什麼真情,也從不質疑慕宥宸對沐千尋的情感。
或許是在他甘願放棄醫治自己手臂之時,或許是在慕宥宸每每護著沐千尋之時,亦或者是從相處以來最最微不足道的每一件小事中。
總之,他料定慕宥宸見不得沐千尋受一點苦楚,定會從中破壞,還不如將他帶的遠遠的,他看不到,聽不到,再煎熬,也還有他攔著。
“慕宥宸!你去吧!相信我,可以的,明日我定會活蹦亂跳的站在你麵前的!”
沐千尋坦然一笑,推攘著慕宥宸,不給他一絲反駁的機會,她一個人難受就夠了。
望著慕宥宸一步三回頭的背影,沐千尋毫不猶豫的踏進身後的屋子,將門反插,不給自己逃脫的機會。
一整晚,屋裏劈裏啪啦的響動都未曾停下過,可偏偏就是沒有哪怕一聲尖叫。
當明亮的皓月,化作一牙兒淡淡的白色虛影,當漫天的繁星隻剩下暗淡寂寥的幾顆,當東方泛白的天幕升騰起第一縷金色的光芒。
屋中總算是消停下來了,慕宥宸修長的大手覆在門板上,微微一顫。
一張俊朗的麵龐上盡顯疲憊,緊繃著,一刻都不敢鬆懈。
是,他還是沒有聽沐千尋與怪神醫的勸阻,在這門外整整站了一夜,一聲不吭的,筆直筆直的,悄無聲息的站了一夜。
屋內的所有聲響,他都聽的一清二楚,他忍著,撐著,不去打擾。
現在,他終於可以進去了,他卻怯了,他不知這一夜,她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