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是深夜,院子裏靜悄悄的,似乎連蟲鳥的聲音,都慢慢消失不見了。
沐千尋躺在床榻之上,麵露痛苦,忍不住的嗚咽,驚擾了一旁的慕宥宸。
“尋兒?你怎麼了?”
抓著沐千尋的手,稍稍用力,音色一緊,擔憂卻不知如何是好。
沐千尋額上的青筋暴動,渾身止不住的顫動,毫無血色的唇,在貝齒的肆虐下,溢出星星點點的血跡,黑紫黑紫的顏色。
“慕宥宸,慕宥宸!”
欲要翻身,卻是動彈不得,渾身抑不住的脹痛,根根血脈仿佛都要崩裂了,痛意一陣陣席卷而來,衝垮她的神識。
痛的幾乎麻木,眼前的事物一點點模糊,直至徹底看不清。
心跳聲,呼吸聲,隱隱約約聽見慕宥宸在喊她的名字,回蕩在耳畔。
意識漸漸的沉睡,黑暗如潮水般湧來,緊接著,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道痛,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尋兒?尋兒?”
慕宥宸拚命的搖晃著沐千尋的身子,她隻是軟軟的任由他晃動,沒有一絲絲反應,也不給他一點點回應。
一下子慌了神兒,明明方才還好好的,這怎麼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匆匆忙忙的將沐千尋攔腰抱起,連帶裹著她的被子,都拖到地下了,也來不及撩一下。
瘋了似的拉開屋門,門板反彈回來,磕在門框上,聲音大的震天響,反反複複的如此,瞧著也離散架不遠了。
徑直奔怪神醫的屋子而去,急切的拍門,一下接著一下,將門頂的灰塵都震的到處亂飛。
難得,深更半夜,怪神醫屋中的燈還亮著,不疾不徐的將門打開,看著慕宥宸吃人的目光,也絲毫沒有怪罪之意。
輕掩著嘴巴,舒服的打了個哈欠,麵色平靜的將慕宥宸讓進去。
“尋兒她昏過去了!你快給她看看!”
“看到了!急什麼,竟暈的這麼晚,困死老頭子了!”
聽怪神醫之意,倒像是早就料到沐千尋會暈過去一般,毫無意外的激怒了慕宥宸。
單手摟著沐千尋,反手揪起怪神醫的衣領,直接將怪神醫從地麵上提了起來,腳尖離地,麵色陰沉至極。
怪神醫也變了臉,好死不死的笑笑,眸中的寒氣逼人:
“你現在鬆手,老頭子還能夠不計較,不然,我定讓你看著這小女娃死在今夜!”
慕宥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不甘的鬆手,緊緊的抱著沐千尋,眼眸猩紅,猶如籠中困獸。
“好了,廢話少說,將她放進屏風後的藥桶中,她會無事的。
記得,將衣衫褪了,還有,你莫要與那藥水接觸到,想活命的話!”
怪神醫拽拽被揪亂的領口,輕咳一聲,麵容恢複了原樣。
望著慕宥宸風一樣的背影,頗有感慨,不得不承認,他還是老了,再也不會有這麼衝動的一麵了。
他了解,冷靜的人發起狂來,才是真的招惹不起,還好,他能夠抓住慕宥宸的命脈。
事到如今,慕宥宸已經沒時間計較其他,除了按照怪神醫的吩咐做事,他別無他法。
靜靜的守在藥桶前,盯著沐千尋舒展開的眉心,微微鬆了口氣。
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悻悻的收回來,那老頭不讓他碰的東西,他還是少碰為妙。
慕宥宸就這麼蹲在屏風後,一動不動的守到了天明,看著桶中熱氣騰騰的藥水一點點冷卻,可是摸著藥桶四周,卻一直是溫溫的。
怪神醫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慕宥宸起了半下的身形又重新蹲回去,眉頭緊蹙,雙腿又麻又疼,這種感覺一下子竄到了頭皮。
“這小女娃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了,她的情形,需要一些吃食配合。
你去熬個桃花羹,再來一個紅棗益母草的湯,加些許的紅糖,山楂桑椹粥,兌上酒,嗯…先就這些吧!”
隔著屏風,慕宥宸久久未曾做聲,半天憋出一句:
“我不會!”
這下,輪到怪神醫沉默了,無奈一笑,冷嘲熱諷的:
“原來,還有你不會的東西,可這藥,代替不了這些東西!你自己想法子吧!”
“我去山下買!”
“山下?這雲夢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上哪兒買去?”
“鎮子上!”
“你的馬都沒了,你怎麼到鎮子上去?”
“走著去!”
不再與怪神醫浪費口舌,信步而去,不明白怪神醫的胡攪蠻纏是為了什麼。
隻要是為沐千尋好的,莫說是奔一趟鎮子了,就是走廢他這雙腿,他也心甘情願。
“你等等!你當真放心將她扔下?你就不怕老頭子我會害她?”
怪神醫臉上已然滿是笑意,這慕宥宸的行事作風,還真夠雷厲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