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住了哭聲,緊張兮兮的望著沐千尋,眸中的期待漸漸暗淡下去。
生怕沐千尋會因著怪神醫的幾句話,而斷了小天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畢竟,他們隻是萍水相逢,沐千尋又怎麼會冒著染病的風險,救她的孩子呢。
“治病救人,是醫者的本分,救人哪還有挑人的,我若是走了,這個孩子就徹底沒命了,無論如何,我都想試一試。”
沐千尋眼中滿是堅毅,這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更像是說給怪神醫聽的。
怪神醫若有所思,苦笑連連,喃喃到:
“你會後悔的,總有一日你會後悔的,救人有什麼用,能有什麼用!”
隨即,緩緩冷了臉,眸中精光閃閃,不含一絲情緒:
“事先說好了,你若是有個閃失,老頭子絕對不會施以援手,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此作廢。
你可想清楚了,你的命可比這小毛童的命,要貴重的多。”
沐千尋搖搖頭,一臉的不讚同,淡淡的開口,沒有絲毫浮躁:
“你大可看著就好,我會救活他,也不殃及自己的。”
沐千尋從不認為,人命還分高低貴賤,同樣是命,沒有什麼好比的,沒有誰天生就是該死的。
不過,她也斷然不會無私到以命換命,這世上,除了慕宥宸,沒有人值得她這樣做。
她之所以非得要插手,是她有把握在不殃及自己的前提下,救小天。
人的貴賤,絕不是由身份地位而論,出生的貧賤與富貴,本就不由自己抉擇,但人總能活出貴賤的,低賤還是高貴,有時,隻是一念之間罷了。
怪神醫不再言語,輕閉了眼眸,掩去滿眼的掙紮之意。
慕宥宸乖乖的將帕子係起來,未曾開口,說不擔憂是假的,不過,隻要是她願意的,他都會支持,無論對錯,不計得失。
劉夫人又是淚眼漣漣,瘦骨嶙峋的手時不時的抹著眼淚兒,下巴輕顫,是真真的動容了的。
“嬸子去多燒些開水吧,將這些潰爛的口子好生清洗一番,待會兒還要熬藥,少不了開水的。”
“哎,家裏什麼都沒有,就是水多的是,我這就去,姑娘歇歇吧。”
沐千尋語氣溫溫的,將門窗打開,陽光洋洋灑灑的直射進來,深幽的眸中盡是凝重。
心中打鼓,得了麻風還這樣捂著,整整三月有餘,怕是這劉氏夫婦二人,也難以幸免了。
隻是這麻風發作的晚,怕是也要等到兩三年之後了,到時候她就管不著了,索性,能幫一個是一個吧。
暗覺蹊蹺,這麻風是要有感染源的,平白無故,又怎會患上麻風?
念及之前大牛口中前年死的那兩個哥哥姐姐,還說他娘說了,村子裏過幾年就會死一個人。
猜測之下,小天的病,十有八九,是與此有關。
麻風如此凶猛,村民卻無動於衷,不上報,不就醫,究竟是為何,他們就不怕整個村子的人,都染上了麻風。
現下,已經染上卻不自知的人,怕是也不少了,待處理了小天的事,再做打算吧。
沐千尋轉了身,對著慕宥宸,思緒有幾分恍惚:
“慕宥宸,去采些藥吧,雷公藤與藏黨參,對麻風有奇效,隻是小天身子太弱,現在還不能給他立即服下。
也不知這附近是否尋得到雷公藤,此藥,並不常見。”
慕宥宸沉默了一陣,聲音夾雜著些許無奈與怨氣:
“尋兒莫不是忘了,為夫是個不識藥的?”
“我給你畫幾張草圖吧!”
沐千尋一拍腦袋,一臉的恍然大悟,眼睛滴溜溜轉著,想著主意。
“你一個人待著,我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吧。”
慕宥宸撇了怪神醫一眼,目光幽怨,顯然對沐千尋的提議不甚讚同。
沐千尋意欲出口的話,又生生在慕宥宸的注視下憋了回去,她本來想說,不是一個人,還有怪神醫。
可慕宥宸分明就是因著怪神醫的緣由才更不放心她留在此處,再看看怪神醫坐在那裏,穩如泰山的模樣,是斷然不會幫著她去采藥的。
一時間,倒是難為難了,小天的病情再因著沒有藥材耽擱下去,可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瞧著沐千尋溢於言表的苦惱,慕宥宸的誓死不買賬,怪神醫忍不住輕笑,板著臉:
“放心,老頭子答應你,不會對這個小毛童下手,不幫不害,你可滿意了?”
沐千尋盈盈一笑,鬆了口氣,有怪神醫的這句話在,她就放心多了,怪神醫不一定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但起碼他從未騙過自己,這份信任,還是該有的。
慕宥宸蹙著眉,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抬頭,眸中滿是疑惑,這樣的神色,在慕宥宸身上,是極為罕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