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皓扶著腰身,挪動步伐,這身子是愈發的笨重了。
許是坐的太猛了,許是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了,總之還不及九月,就要臨盆了。
痛呼一聲,捂著小腹,就動彈不得了,肚子一陣比一陣疼,額上的汗水越積越多,羊水已經破了。
這一瞬間,可嚇壞了悠然坐著的夜晨,望著冷皓隱忍不住痛苦的神色,趕忙扯開了嗓子將淺言,沐千尋幾人都驚動過來。
轉身,拔起腳就往外跑,想想,以前被人追殺,也沒能跑的這般快過。
急匆匆的喚來了穩婆,虧著穩婆就在這附近的殿宇中,來的倒是及時。
淩尋小築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秀兒趕巧,碰上了這場鬧劇,與淺言忙活著燒熱水,幫襯著穩婆接生。
夜晨也沒能閑著,打從冷皓腹痛開始,就一直奔波個不斷,在這燥熱的天氣下,真真是揮汗如雨。
去淩銳殿尋子桑笑,無奈子桑笑卻是不在宮中,又跑了趟宮外。
老天好似故意在跟她逗悶子似的,巧的不能再巧,每每趕到一個地兒,都能從旁人的口中聽得一句剛走。
幾乎跑遍了整個樊寧城,整個人都虛脫了,才算是如願找著子桑笑,孩子卻是早已經生出來了。
夜晨就這樣白白努力了一番,累死累活的,子桑笑也還是錯過了冷皓臨盆,自然這是後話。
淺言與穩婆好不容易將冷皓扶進屋中,冷皓卻是扭捏著,死活不願讓穩婆解衣褲。
說來也好笑,要不是冷皓此刻腹痛的厲害,怕是都要忍不住笑出聲兒了,這個孩子來的隻是個意外,她真是見不得一個陌生的婆子給她接生。
雖說這孩子都已經在她腹中待了將近九月了,但一切,還是像一場夢一樣不真實。
淺言好說歹說的,才終於讓冷皓鬆了手,總不能因著她莫名其妙的羞澀,讓這幸幸苦苦懷著的孩子憋死在腹中。
冷皓的每一聲叫喚,聽在沐千尋耳中,心都不由得一揪一揪的,仿佛比自己生孩子還要緊張。
這樣的場景,她倒是經見過一回,在靜雅軒中,沐千雅的孩子險些就沒了,說起來,當時的情況可是駭人的很。
再晚一步,沐千雅與慕健朗就一個都活不下來,她的那些個小把戲,騙過了皇後,還是沒能騙的過段夢。
縱使是沐千雅腹中胎兒心智不全的謠言鬧的宮中沸沸揚揚,段夢也仍舊不放心,意欲除之。
她也就因此暴露在了段夢麵前,自那以後,不死不休。
她隻盼著,冷皓能夠順順利利的將孩子生下,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輕笑,垂首摸摸自己扁平的小腹,要不了多久,她的孩子也會出生了呢,九月,或許很漫長,也或許,一回頭,隻是一眨眼。
估摸著過了半個多時辰,冷皓淒淒慘慘的叫聲終於是停下了,嫩聲嫩氣的哭聲從屋中傳出來,觸動著沐千尋心中的那抹柔軟。
穩婆打開門,麵露喜色,懷中抱著一個包裹起來的小嬰兒,緊閉著眼眸,嗷嗷的哭鬧,小胳膊掙紮著要伸到裹著他的被褥外麵來。
頭發稠密,小小的臉頰皺巴巴的,透著紅紅的血絲,醜的緊,卻讓人止不住的動容。
沐千尋伸出玉指去逗弄,滿眼柔情,一個人,就是由這麼大一點兒過來的,真是神奇呢:
“男孩兒女孩兒啊?”
“稟郡主,是男孩兒,瞧這白白淨淨的,是個有福氣的。”
穩婆眉眼間盡是笑意,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倒是個會奉承的,不過這話,還是受用的。
“男孩兒挺好的,不然也經不住冷皓那個性子折騰。”
沐千尋從手上取下一隻鏤空的金鑲玉鐲子,套到穩婆手中,心中自是高興的。
穩婆連連道謝,沐千尋倒是未曾回應,進了屋子。
冷皓躺在床榻之上,朝著沐千尋勉強一笑,累的沒有力氣開口。
沐千尋執起手帕細心的給她擦拭汗水,將一整張帕子都給浸透了去,瞧著冷皓虛弱的麵色,一陣心疼。
這生孩子,等同於小死一遭啊,這短短的半個多時辰,不知這丫頭遭了多少難了。
還好,生的還算是痛快,她沒出府門之前,就曾聽府裏的嬤嬤講。
有的人生孩子,要腹痛一天一夜才生的出來,四五個時辰的,也是常事。
幸好冷皓這孩子生的痛快,不知她有沒有冷皓這麼幸運了。
“你呀,就好好休息,我讓淺言煮了白粥,一會兒就能好,孩子長得像你,是個俊俏的。”
“主子你就哄我吧,那孩子醜的很,五官都分辨不清的,哪裏能看出像誰。”
冷皓笑笑,聲音低沉暗啞,她算是嚐試過了,什麼樣的痛,也抵不上生孩子的痛,打定主意,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