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銳絕臉上那抹偽裝的笑意,在沐千尋與慕宥宸轉身攜手離去的那一刹撕裂開來,滿麵陰沉。
眸中如同有狂風暴雨朝著眾人席卷而來,站起身,朝著沐千尋的背影,大聲指責,在大殿中蕩著陣陣餘音:
“站住,你們是愈發放肆了!
千尋!你是我青葛部落的郡主,千千萬萬的百姓,也是你的子民,你當真就這麼狠心!
一句話,你都不樂意去說,眼睜睜看著千千萬萬的百姓因你受苦,流離失所,性命不保,就是你所喜聞樂見的嗎!”
“父汗你錯了!我是不是這青葛部落的郡主,都是你說了算的,而非我說了算的!
如果可以,我寧可是夏國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
我生在夏國,長在夏國,是夏國養育了我,夏國的百姓,才是我的子民!
而青葛部落,非我力所能及,還有,這青葛部落的百姓不是因著我受苦,而是因著父汗你!
是你識人不明,是你不聽忠言,是你治理不好你的國家,這一切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沐千尋轉過身,麵對赫連銳絕的氣場,絲毫不膽怯,深幽的眸泛著紅光,也是怒到了極致。
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觸及赫連銳絕底線的,大逆不道的話,就這麼一股腦的從她的口中蹦出,當著所有長老的麵子,不留情麵。
步子走得急促平穩,她沒聽到赫連銳絕又說了什麼,也不知那些個自以為是,愛賣弄的老頭,會是個什麼情形。
那一刻,她的心是冷的,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總之,赫連銳絕這個爹,她是生不出親近的。
也許,在曾今,剛剛入宮之時,他處處維護,他甘願被首領們斥責,也還是停下了戰事,他一味的偏袒,寬容之時,她也曾今有過動容。
畢竟,他是淩星傾盡全部去愛的人,她好奇,莫雪口中那個神一樣的女子,是如何被赫連銳絕征服的?
畢竟,他們的身體裏,流著同樣的血,可是後來,一次次,她的心都冷透了,除了利用,除了逼迫,她再看不到其他了。
又想起莫雪臨死前的話,“千萬不要去青葛部落!”可是,這事與願違,注定了,她是躲不過這一劫的,她也隻好在妥協命運之後,再掙紮。
一步步,走在宮中的台階上,青石地板上,林蔭覆蓋的小道上,身子挺得筆直,長長的裙擺拖在地麵上,背影都是決絕的。
至此,赫連銳絕再沒有向他們提過此事,他們所聽到的,仍舊沒有大軍出動的消息,隻有接踵而至的戰敗消息。
沐千尋的食欲,仍舊差的出奇,短短兩月,本就消瘦的人兒,更瘦了幾分,精氣神兒倒是好了不少,不再沾著枕頭就睡。
冷皓因著穩婆的吩咐,一月之內不能著風,無法出門,每每子桑笑來探望她時,都免不了要鬧騰一頓,一月呐,簡直要憋瘋她了。
朔兒真是一天一個樣兒,短短幾日,比剛出生好看了不少,小臉兒粉嫩粉嫩的,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偶爾對著冷皓笑的時候,沐千尋隻覺得她的心都被融化了。
日子還是如常,風平浪靜的有些駭人,最最灼熱的夏,就要如此過去了。
許是灼熱散去的前兆,天氣悶熱的透不過氣兒來,打從辰時開始,汗水就停不下來。
初到青葛部落,也是這樣的天兒,那時的沐千尋還有寒氣護體,還真未曾感受過這樣的灼熱。
躺在軟塌上,一動也不動,一動就是一身的汗,就是整日泡在浴桶中,也還是渾身黏糊糊的不舒服。
宮中倒是有冰窖,各個宮殿的主子早就挖了冰去放置在屋內,能涼快不少。
可是這淩尋小築就受罪了,為了沐千尋不沾染一絲寒氣,冷皓又是絕對不能受涼的,也就忍著沒有挖一塊冰回來。
整個院子,就跟一個大蒸籠似的,淺寧的外傷被汗水浸泡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現在還沒有結疤。
院中盛開的子楓藤蔫兒蔫兒的,若不是每日晨起晚睡的給它澆水,早就枯萎了去了。
陌弦急匆匆的從外邊跑回來,見主屋的門大敞著,沒知會一聲,就徑直奔進了屋子:
“主子,主子,暗衛的密信!”
慕宥宸不滿的瞥了陌弦一眼,目光閑散,從陌弦手中將密信接過,修長的手指摸著信封後的暗紋,拆開了信封。
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的,清晰卻不入眼,意思簡潔明了。
慕宥宸抿著唇,瞧著信紙上偏僻的地名,眼神一閃,心中疑惑,怎麼會是這麼偏僻的地方。
重新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信封上的暗紋,打消了心中的疑慮,按著時間,草兒也該是時候有消息了。
且他與暗衛聯絡的暗紋,除了他們自己人,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