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斷斷續續的,貫穿了整個盛夏,明日就要立秋了,這雨水也不見收斂。
青葛部落的天,也就如此了,不是狂熱,就是雨水肆虐,日日如此,也仍舊讓人難以適應。
綠彌大街,街道上泥濘不堪,路上撐著油紙傘的行人三三兩兩,擺攤的小販早早的收了攤位,留下一個個空蕩蕩的木架。
兩個男子互相攙扶著從一座廢棄的小院中走出,雨水打濕了衣衫,腳下虛浮,麵色慘白,如同剛剛從棺槨中爬出的死屍,滲人的緊,狼狽的緊。
“不用扶著我,我能走!”
修長的身軀在衣衫的包裹下,顯得愈發單薄,推攘著身旁的男子,不願接近。
冷漠的聲音虛弱而沉穩,一雙明亮的眸艱難的撐起,步伐紊亂。
“主子!你就不要逞強了,你看看你站都站不住了!”
慕宥宸一眼瞪過去,陌弦乖乖的閉嘴,可是攙扶著慕宥宸的手卻是沒有半分鬆動。
第四日了,他們在那暗無天日的暗室中整整被關了三日,才堪堪找到了機關,險些將命丟在那暗室中。
暗室中潮濕陰暗,雨天濕氣更重,他們未被雨水侵襲之前,渾身就已經濕透了,散發著一股股的黴味。
慕宥宸本就畏雨,又是在那樣的地方,不吃不睡整整三日三夜,如此跌跌撞撞的,已經嚇跑不少路人了。
前一刻還較真不讓陌弦扶的他,身子猛然下滑,失控的向前跌去,眼前模糊一片,腦海眩暈的難以自持。
“主子!我們馬上就到醫館了,你要撐住啊!”
陌弦的聲音顯得急切而慌亂,咬咬牙,硬生生將慕宥宸高大的身形拖住。
“去什麼醫館!回宮!還不知道尋兒怎麼樣了!”
“主子,你就聽我一次吧,咋們這個樣子,怎麼回宮啊?”
綠彌大街當真是破落的緊,不知是他們走的太過吃力,還是真的遠,隻覺著去醫館的路是這輩子走過最漫長的路。
綠彌醫館中,入眼是一個忙碌的四十左右的中年巫醫,見慕宥宸二人闖進來,亦是嚇得不輕。
好在陌弦出手大方,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算他們真的是死人,這巫醫也會看在銀子的麵子上為慕宥宸診治。
慕宥宸一沾著床榻,就睡了過去,呼吸沉沉的,躺在床榻之上,一動也不動,真真是虛脫了。
將巫醫熬的薑糖水給慕宥宸強行灌進去,換了身兒幹淨的衣裳,陌弦才是得空拉著巫醫東問西問的:
“我家主子怎麼樣了?何時能好?需不需要服藥?”
巫醫瞧著陌弦那張近在咫尺的,白慘慘的臉,笑的勉強:
“這位公子是濕氣入體了,長時間未進食,身子虛弱,多喝些發熱的湯藥,吃些驅寒的吃食,調養些時日,想必是無大礙的。”
陌弦也實在是折騰不動了,詢問了幾句,抓著巫醫買回的吃食,狼吞虎咽,三日不吃不喝,神仙也受不住。
次日,慕宥宸是被七嘴八舌的聲音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望著屋中除了陌弦,一高一矮的人影,有幾分發蒙。
連綿了一日一夜的雨,終是停了,麵色依舊白慘慘的,但比起昨日,已是好了不少,眸中煥發著神采。
定睛,眼前的人正是魅影與軒轅浠,眼中的焦急如出一轍,隻是軒轅浠的焦急,與魅影相比,自是淡了不少。
“出了何事?”
慕宥宸掀開被子,眼神一閃,頓時心亂如麻,喉嚨沒有節製的滾動,聲音異常幹澀。
“閣主隨著澹台皓痕,領著軍隊,征討韓莦去了!”
魅影見慕宥宸醒來,默默的垂首,一臉凝重,散亂的發隱隱遮住眸中的顏色。
慕宥宸幾乎是吼出來的,一拳朝著身旁的床板砸下去,堅固的床榻被鑿出一個大大的窟窿,腳下的地板似乎都在顫動:
“那你怎麼不跟著去!”
魅影半跪在慕宥宸麵前,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語氣中滿是自責的意味:
“是閣主要屬下留下,等著駙馬一起出發,可…可屬下,找了多日,就是不見駙馬的蹤影。
直到今日辰時,幾經打聽,才知曉了駙馬的蹤跡,都是屬下的過失!”
“走了幾日了?
慕宥宸蹙著眉,聲音愈發的發緊,揪心的難受,這就是赫連銳絕的目的嗎,將他困起來,把她送上戰場,送到那個男人的身邊!
她還懷著孩子,赫連銳絕可真是狠心,赫連銳絕最好盼著沐千尋平安無事,不然他必定發動夏國所有的兵力,與韓莦合力踏平這青葛部落!
澹台皓痕也最好能護她周全,不然,他才不管什麼恩情,他一定會親手要了澹台皓痕的命!
魅影抬眼看了慕宥宸一眼,又急匆匆的移開目光,打慕宥宸周身散發出來的壓迫,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