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言月的目光落在沐千尋的小腹上,泛起一抹擔憂,眉頭輕蹙,身子重了,還是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
“閣主,不妨早些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無妨的,我已讓淩澤備好了車馬,明日一早,就該出發了,一路上,有的是時間歇息。”
玉手捂著嘴巴,大大的打了個哈欠,眸中泛著淚光,倒真是有些困了,不過,她還不舍得睡。
柯言月一怔,倒是未想到,沐千尋此次回城,待得時日竟這般短暫,在這天涯樓,僅僅才用了一餐啊:
“明日……就走啊,屬下關了這樓,陪閣主同行吧。”
望著柯言月眼中的懇切,沐千尋不禁有幾分鼻酸,她已經把太多太多的人,無緣無故的拖進這場無端的戰亂中去了。
沒必要再把星涯閣也牽連進來,她們又不欠她什麼,她又為何要攪了她們的平靜日子。
“我一個人能應付,等部落戰事一停,我就回這皇城來,將夜晨、冷皓,還有朔兒都帶回來,回來看柯姨。”
傻傻一笑,笑的沒心沒肺的,眸中的認真卻是做不得假。
“可是,閣主你懷著身孕,有屬下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閣主你就……”
“哎呀,柯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什麼閃失,等我再回皇城的時候呀,腹中這個小家夥,也平安出生了,好不好。”
沐千尋一把扯住柯言月的手,無理的打斷她的絮叨,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柯言月無奈,盯著沐千尋看了許久,終是長長的歎息一聲,作罷。
漫漫長夜,你眷戀之時,也就隻有一眨眼,那抹漆黑漆黑的顏色,還是漸漸吐了白。
大張旗鼓的入了皇城,悄然無聲的離去,冷冽淒寒的雪天,柯言月還是執意送到了城外。
行在轉往青葛部落的路上,沐千尋靠在慕宥宸的肩上,蔫兒蔫兒的,萎靡不振。
披著披風,蓋著棉被,馬車中還安置著一個小小的炭爐,倒是絲毫受不得冷凍。
馬車碾著雪地,咯吱咯吱,慢吞吞的行不快,少了來時的顛簸。
“我還沒吃到柯姨做的蟹黃小籠包呢……”
腦袋重重的紮進慕宥宸的懷裏,悶悶的,帶著幾分遺憾的聲音傳出。
慕宥宸輕笑出聲兒,攏了攏她身上的棉被,饒有趣味的戲虐:
“呦,尋兒如此不高興,就是因著萬裏迢迢跑了趟皇城,也沒能解饞?”
“才不是!我回來又不是因為饞了,我隻是,隻是還不想走罷了。”
慕宥宸靜默不語,似是想不出什麼話來打趣她了,就幹脆不說。
啟程夠早,連綿了幾日的雪,倒是還未堵了路,路上未耽擱太久。
駛過了最為嚴寒的那段路程,這馬車中堆積的衣物,愈發顯得礙手礙腳起來了。
沐千尋掀開馬車的簾子,望著趕車的淩澤,一臉竊笑:
“淩澤啊,你冷嗎,這馬車裏還有兩件披風,我給你拿出來?”
淩澤不明所以的搖搖頭,他一貫不畏嚴寒,冬日裏就沒使喚過披風,這次還是因著路途過於遙遠,又不知路上是否會耽擱,才係了披風。
雖說這兩日,依舊是冷風烈烈的,可已然沒了大雪,這身上的披風一遇到正午,都顯得熱了呢,一下子,實在不明白沐千尋為何會問他冷不冷。
“屬下不冷,多謝王妃關係。”
“真的不冷?”
“真的……”
麵對沐千尋不死心的追問,淩澤回應的有幾分遲疑,沒明白沐千尋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麼藥。
“尋兒說你冷,你就得冷,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馬車裏,慕宥宸漠然的語氣帶著幾分壓迫,淩澤隻覺著,一股冷意從心底竄了出來。
抽抽嘴角,心中叫苦連天,卻是不敢違逆慕宥宸的話,硬著頭皮拉住馬頭:
“冷,這天一下子就變了,實在是冷的厲害,勞煩王妃將披風遞給屬下。”
馬車的車轅上,趟著兩件披風,時不時的滑落,淩澤邊趕車,還要邊注意著兩件披風的動向,七手八腳,狼狽不堪。
這夫妻二人,真真是太折騰人了,他是哪輩子造下的冤孽,才會投胎在他們麾下啊。
原本以為,慕宥宸那冷冰冰的性子,已經是最折磨人的了,現下看來,他們夫妻二人一起折磨人,才是最為心驚的。
來來回回,顛簸了一月多的時日,總算了得以暫時停歇了,望著樊寧城的城門,淩澤長長的鬆了口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