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睿不明白為何在一個樣貌甜美而柔弱的千金小姐身上會看到這樣的眼神,攜著利箭一般。平生第一次,他的脊背後莫名其妙地直冒冷汗,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了般,什麼也說不出口,隻能愣愣地看著她,甚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搗亂的人暫時噎住了話,許娉婷便不再看他,伸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邊,然後看著手指上沾染上的嫣紅的血,還帶著石頭上的土漬。
身旁的高城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不要動,小心感染。”
許娉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將沾著血的手指攤向大家,冷漠地問道:“所以這就是你們的目的?這就是你們口口聲聲的為了保住工廠而做出的正義之舉?”
“如果我是騙子,那你們就是流氓!”
比起她手指上的殷紅,她光潔白淨的額頭上所映襯出的血跡更加觸目驚心,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眼球。
她的反問讓他們都僵了僵,而最後幾近譏笑口吻的憤慨就是如沉古大鍾般“咚——”地一聲巨響,狠狠地撞上了他們的心髒,回蕩著一圈一圈的回音。
“你——”
“你閉嘴!”
還有不知死活的人立即抓住痛腳正欲回擊,許娉婷馬上搶口,淩厲地堵住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就憑我現在頭上的傷口,完全有證據到警察局裏告你們,到時候別說保住你們的生計,哼哼——”故意留住後半句沒有說出來,意思卻表達得再清楚不過,幾乎威脅的話語,令所有人的臉色都相當難看。
她似乎覺得還不夠,抬起了另一隻手,拿出手機,冷哼一聲:“剛剛事情發生的過程已經全都錄在了手機裏並且傳到我的私人郵箱。”
這一句對大家來說更是重重地一擊。邵波因許娉婷的話神情滿是焦急,正準備跟許娉婷說什麼,邵爺爺突然拉住了他,別有深意地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靜待下文。
許娉婷抬高光潔的下巴,腰背挺得直直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工廠向來為我爸爸所珍惜,你們以為我願意來趟這趟渾水嗎?瞧瞧,我爸爸在董事會上為你們據理力爭那麼多年的資金都養出了些怎樣忘恩負義的人!”
第三次話語的重擊讓不少人手中還握著的“武器”無力地脫落,許娉婷瞄了一眼,涼涼說道:“既然你們並沒有誠意解決日後生計的問題,那算我這趟白來了,你們以後怎樣都不關我的事。反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我在我爸爸的墳前也有一番合理的解釋理由,也算對得起他老人家了。”
邵爺爺在這時走出了一步,對她說:“我們當然是有誠意解決問題。隻是之前的事情實在是讓我們杯弓蛇影,不得不對許世安派來的人築起警惕之心。”
“邵爺爺,你說的話可不作數,我想知道的是其他人的想法。”說著,她將目光落向了其他人,肅聲問道:“我現在隻問你們一句,想不想解決問題?如果想,好!現在立即閃開放行;如果不想,也好,省了我的事,就讓許世安派其他人來繼續騷擾你們吧,隻是到時來的人可就沒我這麼好說話了,或者是——”
她頓了頓,舉起手機,嘴角輕勾,“或者是我把手裏的錄像交到警察局,讓警察來解決問題。要知道,之前單純的工人與公司的糾紛他們尚可睜隻眼閉隻眼,但現在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他們再不管就說不過去了。”
“當然,你們可以依舊認為我是在騙你們。”緊接著,她話鋒一轉,頗有些無賴道:“但是恐怕現在你們不信我是不行了,誰讓我手裏握著你們的把柄。是的,你們沒有聽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們,你們快點想清楚。如果你們耽誤得太久,我可不敢保證究竟是告你們故意傷害罪,還是蓄意謀殺罪了。”
顯然,許娉婷一波緊接一波且一波比一波厲害的轟炸讓大家的腦筋都打了結,但她傳達出的意思卻是誰都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被嚇得臉色青白,麵麵相覷良久之後,由其中一個人問道:“那——那你身邊的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兒?”
許娉婷看了一眼從剛才起便沉默著的高城,輕描淡寫地說:“他隻是來打醬油的。”
她回答得隨意,但可能是因為高城從到達這裏後都沒什麼作為,大家雖然將信將疑,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許娉婷看起來更像難纏的主兒。
半晌之後,眾人一致地望向了邵爺爺,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