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高城因為他猶豫且遲緩的導航能力而愈加凝肅的麵孔,邵波的心底都不由覺得緊張,因為對許娉婷的擔憂轉化而來的羞愧感也隨之濃重——他後悔不該拋下許娉婷獨自一人下山!
所幸,不久之後,他們便重新回到了與許娉婷分開的地方,邵波也暗暗舒了口氣。
“接下來往哪裏走?”見邵波停了下來,高城終於在上山之後說了第一句話。
隻是相對於冷暴力般的沉默,他貌似平淡無波的問話卻更令邵波的後脊背感到莫名的冷汗陣陣,不利索地回答道:“她……她說會在樹上給我留記號。”
高城眉尾一挑:“什麼樣子的記號?大概會在樹上的什麼位置?”
然而當看到他話畢後邵波迷茫的表情,高城立即明白,許娉婷根本沒有具體交代。向來以冷靜自居的他也不免在心底暗暗咒罵一句,卻不知道該咒罵邵波呆頭呆腦,還是該咒罵許娉婷平時明明那麼機敏的人關鍵時刻怎麼做事就不周全了!
但即便心下心思如此鬥轉千回,主張幹脆利落的行動派高城轉身便用手電筒照了四周一圈,瞬間便有了些想法。照理說許娉婷既然要給他們留記號,肯定想到了要留在醒目的地方,而且推斷當時的她應該著急著跟蹤鄺睿等人,時間上不允許她在這上麵多花時間。
他站在一棵樹前,回想著許娉婷的身高,以及考慮到她當時為了隱藏自己多半會找樹幹比較粗的樹,並且她可能半蹲著之類的姿勢,便大概推測出了記號可能出現的範圍。隨即吩咐跟來的人照著這樣的條件在周遭的樹幹上找找有沒有異樣的、看上去新劃的痕跡。
果然,不出一會兒,其中一人就在一棵樹幹上發現了一個箭頭形狀的刮痕,顯然是匆匆忙忙用小石子劃上去的,線條頗為扭曲。緊接著又在不遠處再次發現了一個相同的記號。隻是箭頭記號十分粗糙,所指方向隻是大概,山林裏的樹木數量本來就多,光是找到這兩個記號就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可接下來如果真要這般速度地毯式搜索地尋找箭頭記號,恐怕還沒追上許娉婷,天都亮了。
想到此,邵波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因為發現記號而高興,相反,情緒更加沮喪而低落。
正想問問高城該怎麼辦,卻見高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兩棵有記號的樹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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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底的時光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山林裏的氣溫也因為夜的愈深而逐漸下降。許娉婷出門前隻簡單地披了件針織外套,此刻正呆呆地坐著,乍看之下頗像是凍僵了而一動不動。
然而如果此刻有一束光打到她的臉上就會發現,她的表情沒有一點兒該有的瑟瑟發抖、牙齒打顫,而是蹙著眉頭,陷入在深深的思緒裏,同時她的掌心裏似乎握著什麼,有意無意地轉動著,神色也隨之疑惑而糾結。
順著她的手往下看,還會發現不知道為什麼,她所坐著的地麵上一個圓弧的範圍內,原本鋪散在上麵的落葉全部被她撥開了。她倚靠著一棵樹樁,在光禿禿、露出土地的地麵上,和尚打坐般靜靜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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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在這!快看,我撿到她的手機了!”邵波興奮地喊著,朝高城揮舞著手中拾到的許娉婷的手機,小跑到他的麵前,將新的線索交給了高城。
隻是當高城伸手接過手機後,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神色的舒緩,反而更加深沉。
邵波的心裏因為高城的神色而“咯噔”一聲,霎時便知道了高城為何如此。
而當在此處的樹幹上搜尋無果後,也更加肯定了他們的想法——這裏是許娉婷最後達到的地方了,手機的隨意遺落,恐怕不是她不小心……
就是在這個時候,高城的耳中突然捕捉到了什麼聲音,驀地低聲厲吼了一句:“把手電筒都關了!”
他的嗓音所帶的淩厲和天生領導者般的氣場令大家連原因都沒問,隻是下意識地執行了他的命令。眼前頓時漆黑一片,大家默契地誰也不敢用力地呼吸,均站在原地,似在等待著高城的下一個命令。
黑暗中,高城深邃的眼眸如搜尋獵物的老鷹般銳利地盯著他所捕捉到聲音的方位,生怕錯過什麼般,一眼不眨。
慢慢地,他的眼中倒映出了若隱若現的一點光亮。緊接著一點光亮似乎分散出了其它的幾點分身,且越來越明顯,越來越近,伴隨著隱約錯亂的腳步聲。
高城的瞳孔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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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娉婷忽然回過神來時,是因為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她的腿麻了。這時她才恍然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在坡底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