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梯的門將黃正德的目光徹底擋住後,許娉婷摳在掌心裏的指甲才鬆了開來,掌心裏已然破了皮,出了血。
一番臨時起意的虛張聲勢,緊張得她後脊背冷汗涔.涔。
故意在他麵前泄露自己的“秘密”,等於讓他抓.住自己的一個痛腳,自然是不明智且危險的事情。但是這段時間她做過的高風險的事情還少嗎?
Dirty secret make friends,她相信自己對黃正德來說還是有利用價值的。雖然不可能做成朋友,但也許在哪一天她有需要時,能因為利益權衡,而成為暫時的“盟友”。
片刻後,慢慢舒緩了不正常的心跳,許娉婷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之下,竟然又拿高城做擋箭牌了,驀地心底油然而生出對自己的一陣鄙視,以及悲涼。
※※※
雖然明知所謂對濟縣老工廠進行考察隻是台麵上的幌子,許娉婷還是裝模作樣地先到人資部遞交了報告。
從人資部的氣氛來看,員工們似乎對溫泉事件一點都不上心——畢竟許氏集團是家老公司,曆經了多年的風風雨雨,豈是一點失誤打擊得了的?
然而許娉婷相信,對高層管理者來說,就完全不是這樣了。就像一顆小石子從岸邊的土裏意外脫落滑入了水中,表麵上隻是蕩出了些許波紋不影響水麵的平靜,實則還是在看不見的水中劃出了長串的動靜。
至少,人資部的經理此刻並沒有安枕無憂地坐在辦公室裏。
原先計劃趕在許世安之前到達公司,能夠跟前來開會的高層們打個照麵,努力爭取一些好印象,更重要的是“無意”透露自己對溫泉事件的無辜和憤慨。然而在電梯中與黃正德的交談,令她有了新的考慮。
她按照原先的想法,故意從會議中心走過,在已經忐忑不安地於會議室裏就座的高層們麵前晃了晃身影,隻是沒有多加交流,因為一時還沒重新梳理清楚思緒。
以黃正德為首的四大股東都還沒有就座。
可是黃正德不是已經來了嗎?怎麼不在會議室?
腦袋在緊鑼密鼓地轉動思忖著,許娉婷在過道裏拐過一個彎,不料迎麵竟碰上了匆匆而來的許妮娜。
顯然,許妮娜也沒想到這種時候會在公司裏遇到許娉婷,臉上驚詫之色盡顯,不過許娉婷已經眼尖地察覺到她尚未完全掩蓋住的鬱色。
“娉婷,你什麼時候從醫院裏回來的?我本來打算下午去看看你的。”
自然而然,絲毫不做作,每次一見許妮娜上演“好姐姐”的戲碼,許娉婷當真從心底裏佩服她的演技。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這樣的角色她已經飾演了十多年,應該都成條件反射了吧!
所以,為了不辜負她的一身好演技,許娉婷“善解人意”地配合她,一秒鍾變身眼高於天的“妹妹”,臭臉一拉,沒好氣地說:“別假惺惺的了,你是去看我死沒死吧!”
“娉婷你又在開玩笑了。”她幹笑了一聲,掩蓋著尷尬,“不過你說回來就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好讓司機去接你。現在這個時候,你不會沒回過家就直接來公司了吧?爸——二叔知道嗎?”
雖然很快就掩蓋了她的口誤,但許娉婷還是沒有錯過那個字眼。
自從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聽見過許妮娜明目張膽地喊許世安“爸爸”。估mo著是顧及著她,也算她們母女識相。不過現下看來,私底下,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得很呐!
許娉婷依舊拉長著臉,冷哼一聲:“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了!”
許妮娜也依舊鍥而不舍地關心著:“不是的,是濟縣那裏出了點事情。你這段時間又剛好被派遣到那裏考察,這不,想知道你是否了解一些內情。”
腦筋動得倒是快,是想知道她是否了解內情呢,還是想把這件事和她扯上關係?
許娉婷邊腹誹著,嘴上邊不滿地嚷嚷道:“我能知道什麼內情啊!公司隻是讓我弄份老工廠的調查報告,有二叔在,還不是睜隻眼閉隻眼做做樣子的事情,我——”
“董事長!您來啦!”
說時遲那時快,許妮娜突然神色一緊,仿佛大白日見到鬼了一般,怯怯地朝許娉婷身後的方向恭敬地彎腰問候,成功地讓許娉婷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聞聲回頭,果然看到許世安身後的助理像尊二郎神似的麵無表情地定著,腦門上仿佛被打上了標簽,上麵寫著“我的主人是許世安”——風格相當明顯。重點是,許世安正一臉陰鬱地盯著她看,眼底隱忍著的火苗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