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打算這樣走了?”
就在這時,另一把沉厚的嗓音從被踹壞的門後傳出。
聞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披著浴袍走了出來,劍眉濃黑,嘴裏叼著根雪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眼神,如同看準了獵物準備著隨時擒獲的禿鷲,陰辣,狠厲。許娉婷隻是旁觀者,都已覺得涼意大盛。
高城頓住了腳步,他懷中的女人忽然打了個冷顫,抓著他的衣袖,抬起頭帶著哭腔道歉:“阿城,對不起。”
披散著的頭發遮擋了她大半張臉,原本的妝容已全然花得一塌糊塗,嬌弱如被暴雨肆虐過的殘花般楚楚可憐,雖然與往日留給他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許娉婷還是一眼就認出,是Vivian。
那男人冷哼一聲,“你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高城緊抿著唇,眯起了星眸,轉過身去,臉上毫無懼意,“陸秉釗,我也不是你想動就動得了的人。”
此前已暗暗猜測那男人的身份,這時從高城的口中得到確認,許娉婷不由多打量了陸秉釗兩眼。他的神色因高城的話而益發陰沉,鷹隼一般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高城身上,與高城冷厲的眼眸無聲碰撞。
許是許娉婷的打量過於張揚,他驀地瞥了許娉婷一眼,許娉婷霎時覺得渾身一僵,禮貌地扯開了一個合適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陸秉釗似是一點也不稀罕許娉婷的討好,目光重新轉回了高城身上。不過令人驚訝的是,相比方才的劍跋扈張,他突然爽朗地哈哈大笑了兩聲,神色舒緩,“高總,好歹之前已經心平氣和地談過兩次,何必弄成現在這副不好看的場麵。”
高城皺了皺眉,語氣依舊不善:“這副不好看的場麵,是你造成的。雖然一開始是我主動找的你,但經過上一次會麵,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的原則向來都是,談生意,就隻談生意。”
“我想是高總搞錯了吧。是她自己來找的我,我可沒有強迫她。我陸秉釗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有什麼理由拒絕?”陸秉釗聳聳肩,佯裝無奈,明明是笑著的,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心裏發毛、頭皮發麻。
明顯看到Vivian的身體抖了抖,許娉婷邊聽著,心下邊飛速地消化著其中的信息。
“那麼,現在我親自過來,把人帶回去。”高城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語氣裏聽不出什麼特殊情緒。
陸秉釗搖了搖頭,“高總,我陸秉釗混到今天,也沒必要為了一個名花有主的女人和人撕破臉。不過,我想,你該好好管管自己的女人。”
“不勞你費心。”
冷冷地丟下一句,高城轉過身來,邁開步子就要走,陸秉釗卻在這時又悠悠地喊了一句:“慢著。”
似是一句暗號般,話音剛落,不知從哪裏忽然冒出了一堆彪形大漢,將長廊前後的路全部堵住。許娉婷心底頓時一驚。
“我可沒說要放你們走。”陸秉釗噴了一口繚繞的煙霧出來,對上回頭的高城,皮笑肉不笑道:“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敢跟我硬來的年輕人。”他頓了頓,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被毀壞的門,“不過,在我的地盤撒完野,就想這樣拍拍屁股走人?這要傳出去,我的臉麵還往哪裏擱。”
“再說了,你難道就打算這樣帶著她出去?”最後,他看著高城抱著的Vivian,似是善意地提醒,建議道,“何必著急著走呢,我還思量著跟你喝杯茶,繼續聊聊之前沒有談攏的事情。”
高城下意識地眯了眯眼,似在考慮什麼,陸秉釗趁著這個時候替他下了決定,“來,你們幾個把Vivian小姐的衣服找來,幫她好好整理整理。”
沉吟片刻,高城忽然走到了許娉婷麵前,猶豫著開口問:“能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她嗎?”
許娉婷愣了愣,對上他複雜的神色。
這是兩人自上次在上海後的第一次見麵,因著今天情況特殊,許娉婷知道現在不是矯情別扭的時候,遂點了點頭。
倒是Vivian才發現許娉婷的存在,臉色立即白了白,對著高城語氣哀求著:“阿城,不要……”
高城皺了皺眉,對她的反抗不置一詞,還是把她交給了許娉婷。
“謝謝。”本來已經轉身走了,他卻又回過頭來,凝視著許娉婷,吐出了這兩個字。
而反而是這兩個字,讓許娉婷覺得既尷尬,又可笑。尷尬的是他們之間奇怪的關係,畢竟上一次見麵剛鬧得兩敗俱傷;可笑的,恰恰也是他們之間奇怪的關係,能夠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默契地共同摁下暫停鍵。
許是察覺到高城對她的態度,離開前,許娉婷分明看到陸秉釗對她充滿探究的目光。
之後,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她和Vivian進了一個主題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