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玉隻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熱，脖子上卻一陣陣發涼，如此硬著頭皮，還是上了相府的轎子。
等轎子抬動了，小薰才發覺不對勁，叫道：“不對啊，你們這是幹什麼來著……”
轎子雖然寬敞，三兩個人坐著都不成問題，可留玉還是覺得壓抑的很。
司釗不是個話多的人，留玉連著受了人家兩次恩惠，總覺得要說些什麼，便道：“相爺如何知道我的臉曾塗過白花丹？”
沒想到丞相很不給麵子，冷著臉，不說一句話，留玉自討沒趣，識相地閉了嘴，盯著鞋麵上的一朵桃花發呆。
就在留玉神遊天外的時候，丞相大人忽然出聲：“我少時多病，久病成醫。”
留玉突兀地聽到他這麼說，一時不知道回答什麼，僵硬地道：“哦……”
接著，又是長久的沉默，留玉心中琢磨，聽人說，司釗文韜武略，就是不易近人了些，麵對皇親國戚同樣也是不苟言笑的。是以，讓他親口說出幼時經曆，還是難為了他。
“郡主麵容受毀而不醫，莫非是因此番遭遇，心灰意冷？”
尋常女子遇上這些事情都要崩潰了吧？留玉何嚐不是如此？
“曾經心如死灰，可死灰複燃。大火中，我已仿佛死過一次，僥幸活下後，我發現我所執著的配不上我的執著。所以，我隻覺得前塵往事可笑耳。”留玉頓了一頓，再一次感到尷尬，“至於臉傷，我今日方拿到房屋地契，準備變賣一些田地，拿來療傷，誰曾想會半路被潑了黑狗血？這頂多隻算手頭拮據，出門不利，不至於心灰意冷，完全不至於。”
說完，留玉輕咳一聲，竟然不知覺間說了這麼多。
司釗那雙狹長的鳳眼從留玉開始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清冷地看著她。
偏偏留玉察覺不到一絲涼意。
“你今日所言，可算數？”
留玉今日說了很多話，司釗這問的是哪句？
丞相大人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盯著留玉的眼睛，道：“若我有用到你的地方，你雖萬死而不辭？”
留玉此話的確是發自肺腑，世人多有錦上添花，落井下石也不在少數，可雪中送炭彌足珍貴，留玉自然不是戲言。
留玉便認真地點了點頭。隻見俊美的相爺嘴角一抿，眸子裏紫光溢彩。
世人皆道，大風國丞相，天生紫眸，非為妖孽，即是異族。可此刻，在留玉看來，相爺的一雙眸子狹長而深邃，瞳仁帶著瀲灩的紫色，妖而不媚，惑人心魄。細看相爺風姿，卻是麵容姣好如美婦人，眉目銳利徒添霸氣，想此人又是腹中有乾坤，能定陰陽，單看相貌若說相爺是女子，隻怕世上無傾城二字。
留玉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心裏叫喊，我要見神醫，要見神醫，人情要欠便欠吧！反正都萬死不辭了！
“郡主何必苦大仇深地盯著本相？本相自是憐香惜玉之人，斷不會讓郡主萬死。”
本是句風花雪月的妙句，在此人嘴裏說出，卻像是裹了一層冰霜。
留玉隻得將腦袋埋下，繼續盯著鞋麵上的一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