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眾人一起查案數月有餘,可除去剛見麵那次,迄今為止,慕容鈺卿還從未和王勃獨處過。
一位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一位是深藏不露的笑麵狐狸。
兩位公子一白一紫,皆各有千秋俊美異常,漫步在河道邊的青石板上,形成了兩道獨具特色的風景,引得鄰家少女偶有注視。
一路無言。
沉默如頭頂的烏雲揮散不去,偏偏兩位當事人始終掛著疏離而淡漠的笑容,一個魅惑,一個儒雅,兩人並排而行,遠遠看去就像多年舊友出門遊行,親近異常。
可明明誰的笑意都沒有沉到眼底,滿滿的都是偽裝、警惕還有紛繁的算計。
更有趣的是,似乎沒有人企圖去打破這種比鏡花水月還要空虛飄渺的屏障,他們就這樣,以他們特有的方式無聲無息的拉開了這場毫無硝煙的戰鬥。
又或許,很早以前對峙就已經在他們看不到的的地方開始了,誰都清楚,卻是誰都沒有點破。高手過招,本就無需親自上陣揮刀見血。
再行一段,眼見驛站就快到了,王勃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這詭異的平靜。
“慕容兄似乎極善音律。小小一片葉子在慕容兄的口中竟能奏出如此絕妙的樂音。”
說的正是昨日他同花晚照合奏之事。
無聊的開合著手中的玉扇,雖然這個季節已不需要它,但慕容鈺卿似乎從未有玉扇離手的時候。
“雕蟲小技罷了。倘若王兄有興趣,在下願意代為教導。”
王勃笑著看他一眼,搖頭:“術業有專攻,勃更喜歡欣賞。”
“欣賞者置於局外而不知其全味,被賞者則暴露心神一覽無遺。所以在下覺得還是自賞為上。”
“不知慕容兄可聽過孤芳自賞一詞?”
慕容鈺卿道:“倘若棋逢對手,在下也未嚐不可與之一試,奈何此生還未尋得這樣一人能得在下親睞至此。”
王勃微微一笑,不知是否讚同。
“那晚照呢?慕容兄似乎也很喜歡她……竟為了她對昨日的婆婆冷言威脅。”
這個也字用的極妙,好像在表達慕容極喜歡音律又喜歡美人,可又像在說窈窕淑女,好逑君子不止他一人。
扇墜上的鈴鐺清脆的響了響,慕容鈺卿笑容莫測:“有些事情太脫離掌控就不好了。至於晚照,喜歡或者不喜歡,威脅或者不威脅,難道在下的心情不是同王兄一樣的麼?”
驛站近在咫尺,兩人均未放緩步子,保持著各自原來的步調不曾改變。
王勃故意道:“是麼?勃以為慕容兄會更加期待那鳳凰之命的預言。”
眸中閃過危險的笑意,慕容鈺卿笑著駐足:“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王兄你說,倘若是隻折翼之鳳,他還如何四海求凰?”
抬頭掃一眼驛站門楣,側邊有人火急火燎的衝進裏麵。
王勃撩袍上階,優雅地:“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晚照當真有此意,又有誰能有那通天的本領斷了那鳳凰的命數?”
將信物交給差役前去兌取,王勃轉身道,正瞧見慕容鈺卿斜斜倚在驛站門欄處,處處漫不經心,卻又處處讓人不敢掉以輕心。
妖媚的眼睫顫了顫,慕容鈺卿“啊”了一聲:“在下可以理解為這是王兄的‘忠言告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