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自己不可能就這樣躲藏一輩子,沐雲杉深吸了口氣,準備掀開轎簾走出去。恰在此時,歐陽錦的聲音從外麵響起:“這是朕新收的婉媛,杉婉媛。”
素手已經觸到轎簾,那毫無預兆的話語闖入耳中,沐雲杉指尖顫了顫,唇角漾起苦澀笑意。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麼?
苦笑一聲,她深吸了口氣,恢複了往日裏雲淡風輕的神色,緩緩走出轎子。
目不斜視地走到歐陽錦麵前,她不去看歐陽錦那以為看到她終於下轎而淡笑的俊臉,優雅地行禮道:“皇上萬歲,王爺千歲。”
身後傳來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她甚至清楚地聽到了慌亂後退的腳步聲。眸底閃過濃濃的譏諷笑意,她不等歐陽錦說起身,便轉過身去輕移蓮步到了顧熙媛麵前,躬身行禮道:“見過各位娘娘。”
出宮以後,她的衣著一直都很樸素,素白的長裙料子並不名貴,長發也隻是簡單盤起發髻,上麵斜插三支木簪,不華麗,卻清麗異常。
反觀顧熙媛,即便出了宮,她卻依舊穿金戴銀,雖然脫下了淺紅色的正三品妃子才能穿的宮裝,穿了一襲深藍色的普通紗裙,可那華貴的款式,精致的裁剪以及她高高盤起的飛雲髻上搖曳生輝的金步搖,無不在訴說著她奢華的生活。
一樸素一奢華,一嫻靜一高調,兩相對比之下,兩人的差距也越發明顯。
或許場中的女子們會對沐雲杉這一身略顯落魄的打扮不屑一顧,也會沾沾自喜她們自己即便是出了宮也能擁有奢華的生活,可在場的男子們卻不這麼想。
因為沐雲杉始終都高昂著頭顱,不卑不亢,即便是穿的寒酸,即便是對麵有一群穿金戴銀的女子,她也並不因此而感到有絲毫不適--這隻能說明,她壓根兒就不稀罕這些。
貧賤不能移,麵對富貴亦不屈,這種高潔似蓮的品質正是讓男人們另眼相看的關鍵所在。
見沐雲杉始終淡然處事,歐陽玥微微鬆了口氣,桃花眸子裏滿是欣慰與痛苦相交織的糾結神色。
而歐陽錦則是滿意地點點頭,走上前去擁住沐雲杉的肩膀笑著介紹道:“杉兒是原瑁州長史安德懷安大人的義女,她賢良溫婉,今後,杉兒便是你們的姐妹,你們一定要和她好好相處。
嗯,鄭忠海,去擬旨,即日起,晉封安氏杉兒為婉媛,賜號杉。”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除了早已經知道了歐陽錦打算的歐陽玥外,包括鄭忠海和藍衣在內的眾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眸子。
“皇上,這怕是不妥!”
因為太過震驚,顧熙媛竟然忘了掩藏自己的情緒,臉色一沉,她向前邁了一沉便激動地反對道:“皇上,我知道你惦念安婉媛,此女子雖然與安婉媛有幾分相似之處,可來曆不明,皇上千萬不要被蒙蔽啊!”
若是以往,沐雲杉聽到顧熙媛的聲音定然會覺得非常反感,可今日,她竟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的聲音悅耳極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讓她多說一些,最好是能夠讓歐陽錦直接打消了那個荒謬的念頭。
然而,歐陽錦已經做出了決定,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動搖的?
“熙妃,莫不是京都被人占領了,你就覺得朕是亡國之君了?還是你覺得朕失去了明白是非的能力,看不清人的好壞與否?”
這話說的有些重,果然,當皇帝的人就是有氣勢,隨隨便便的一段話就能夠讓人感到巨大的惶恐與不安。
顧熙媛臉色變的異常難看,緊咬著妖豔的紅唇,她一雙丹鳳眼裏迸射出濃重的不甘,可不等她說話,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沐語卻輕撫著肚子走上前來挽住了歐陽錦的胳膊輕笑道:“皇上,熙妃娘娘也隻是擔心您會被有心人欺騙了,不過,臣妾曾經與杉兒姐姐獨處過,臣妾覺得她不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女子,所以,其實熙妃娘娘是太過嚴苛了。”
看似是替顧熙媛開脫的話卻在最後轉了個彎,直接指責她太過大驚小怪,不得不說,現在的沐語確實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隻可惜,她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
所以,在此時的沐雲杉眼中,沐語和顧熙媛、寧婉媛之流也沒有區別,要說她有什麼與顧、寧等人不同的,大概就是她和沐雲杉之間十幾年的姐妹情分吧!
雖然,現在沐雲杉已經感受不到多少情分了,可那份珍貴的感情確實真真實實地存在過,刻骨銘心,讓人留戀,讓人惋惜。
在一旁垂手肅立的歐陽玥眸底寒光一閃,瞥向沐語的眼角餘光帶了些冰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