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本就打算待到他親政後就隱退,從此不再過問政事,若是不讓鳳天學會自己獨力處理問題,將來的他隻能做亡國之君,就算不會亡國,也會被人當作傀儡操縱。
疲憊地閉上眼睛,她歎了口氣,幽幽道:“罷了,你說得對,是我愛子心切,對他太過溺愛了。”
楊墨清冷的俊臉上浮起笑意:“太後能想明白就好了。”
頓了頓,他麵有猶豫,正在沐雲杉疑惑的時候,他忽然躬身一禮,沉聲道:“太後,臣……要成親了。”
這話來的有點突然,沐雲杉怔了征,半晌沒回過神,片刻後才反映了過來,轉念一想她就知道他成親的對象是誰:“你……終於想通了麼?”
這些年,孫月如一直沒有放棄對楊墨的追求,十三年了,他未娶,她未嫁,不管楊墨如何對她惡言相向她都始終不離不棄,好幾次楊墨生病負傷,都是她衣不解帶地伺候在身旁。
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沐雲杉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他們都漂泊了半生,是該在一起了。
楊墨定定看著她笑意盈盈的臉,漆黑的眸子裏深深的感情如同汪洋,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光芒越來越淡,最終一點點淡化,變的渣都不剩了。
“是,臣想通了!”
這五個字他說的異常艱難,麵前的女子他愛了半生,幾乎是在用生命愛著她,哪怕她是別人的女人,哪怕她的心裏有著另一個人的身影,他也一直都在堅持,甚至不惜背負全天下的罵名背叛了舊主,為的隻是為她換回一片安穩的世界。
他們相識十幾年,他也愛了她十幾年,而孫月如,也愛了他十幾年。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他也知道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辜負是何等的痛心。
如今,他們都老了,孫月如那個英氣勃發的女子,在他麵前越來越謹小慎微,越來越溫柔體貼,一如他在眼前的女子麵前越來越溫柔,根本舍不得說一句重話一樣。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愛他,他也知道,他的愛讓她不安讓她愧疚。
如今皇帝快要成年了,他隻等皇帝羽翼豐滿後,遠離這片土地,還她一個安心。
“楊墨,作為多年的老友,我恭喜你!孫姑娘是個好女人,她等了你這麼多年,你要好好待她!”
他灼熱的目光讓她心中不安,這麼多年的守護,她怎會看不懂他的心?隻是,一個人隻有一個心髒,也隻能裝下一個人而已!對楊墨,她此生隻能辜負了!
“給她一個名分是一定的,隻是在此之前,我隻想問你一句,隻有一句……”
沐雲杉的心都提了起來,在她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楊墨問道:“這麼多年了,你的心有沒有為我跳動過?哪怕隻有一個瞬間,一下下也好?”
他漆黑的眸子定格在了她的臉上,生怕錯過她臉上的表情。
沐雲杉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最怕他會問這種問題,沒想到這一刻還是到來了。十幾年了,她好似一直都欠他一個答案,他不問,她也就不說。
心跳麼?
沐雲杉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十幾年前在藍城外看到肩膀被箭洞穿的他時,她的心疼與自責,還有當他問出那一句“如果我們不再是敵對關係,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嗎?”的疑問的時候,她心中那不易察覺的顫抖。
就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後的不久,他就率領南州的四十萬大軍投降了朱紫,沒有人知道那一刻她心中的震撼。
震撼,算是心跳麼?大概算是吧!
“有過。”
“嗬……”
楊墨如釋重負地一笑,清冷的俊臉上綻放出溫暖笑顏,如同萬年冰川上的陽光一般,那麼耀眼奪目:“謝謝,即便你是騙我的,我也心滿意足了。”
楊墨和孫月如的婚禮定在了七日後,婚禮這一天,沐雲杉沒有出現,隻是派人送去了賀禮,一尊求子觀音和一道敕封孫月如為一品誥命夫人的聖旨,這是她能給楊墨的最好的禮物。
婚禮後,楊墨請了一個月的假期用於陪新娘子,沐雲杉知道他們走到這一步不易,很痛快地準了他的假,並命人不許打擾他們。
“主子,還在想護國公的婚禮的事情麼?”
沐雲杉斜倚小窗發呆,藍衣輕柔地為她披上了一件披風,見她怔怔看著天空掠過的飛鳥,藍衣稍一細想便明白了沐雲杉的心思,比劃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