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數年的宮主,站在雲端上,看著他們對他卑躬屈膝,阿諛奉承......
他知道,他們對他所謂的忠心,隻不過是因為害怕他的手段,忌憚他拿捏著他們的把柄,可是這些他都不在意,隻要結果是他所滿意的就好,真心什麼的他從很久以前就不需要了。
可他也曾狼狽過,那時他還不叫司瞳......
他的家鄉,每到冬天的時候,都是雪,滿天滿地的銀白,很美,可那卻是他最討厭的......
因為那時候娘親會累,妹妹會哭,他會難過,家裏沒有厚的被褥,沒有炭火,甚至沒有食物。
那麼多個日子,他們擠在同一個褥子裏,娘親將他與妹妹攬在懷裏,肆虐的狂風似乎沒有那麼冷了,他們相互依偎著取暖,那時隻要能活下去,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八歲的時候,娘親死在了那個漫天飛雪的季節,死在了他們曾經生活了八年的茅草屋裏,她病了那麼久,久到她的耳朵聽不到了,眼睛看不見了,甚至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將他和妹妹攬在懷裏了,她弱的像河邊的柳,瘦的隻剩下嶙峋的骨。
他與妹妹去求了隔壁莊子裏的老郎中,他卻捋著胡子搖頭說著什麼病入膏肓。娘親教過他識字,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怔怔的不知所措,如果連娘親都不在了,那他和妹妹還剩下什麼!
他記得娘親臨終前的話,記得她蒼白的臉,悔恨的淚,以及她死後依舊睜著的雙眼。他輕撫在她的眼,輕聲對她承諾著,娘親,你放心,夙兒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妹妹!一定會的!
看著娘親緩緩合上的眼,他更恨那個人,恨那個他毫無印象,卻害得娘親如此痛苦,連死都不能瞑目的人,可是他還是要去找他,娘親不在了,而他們已無處可去。
妹妹哭著抱著娘親不肯撒手,直到娘親的身體僵硬了,冷的刺骨。
隔壁黑子的娘幫著將娘親焚了,莊裏的人都說,死後的人要是把屍身焚了,便不會再有下一世了。
可娘親卻堅持,她不要下一世了,隻這一世就夠了。她希望他們下一世投個好人家,別再像現在這般辛苦了。
他抱著娘親的骨灰,站在隔壁的山頭,將她的骨灰撒在了風裏,那是她的遺願,她說要看著他和妹妹都好好的,永遠都好好的。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哭,隻若妹妹一個脆弱就可以了,他要堅強起來,給她撐一片天,鋪一方地。
他拿著娘親給他的書信和破舊的看不出模樣的荷包,與六歲的妹妹一路討飯到了戈都城。
路上他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也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他慶幸他們還活著,活著到了這裏,看見了以前從未見過的繁華,這是否預示著,他們的人生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呢。
意兒的臉上掛著笑,這是她這些天最燦爛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妹妹心底憧憬著那個未曾蒙麵的父親。
這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也是他想護著一輩子的妹妹,她會拉著他的手撒嬌,她會哭,會笑,天真的像張白紙,也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人了。
他最終是找到了那個他名義上的父親住的地方,第一次見到那麼大的房子,那麼堅固,那麼好看,連門口的獅子都威武的不似凡物,而他們的茅草屋卻總是在淩厲的風裏搖晃不停,既遮不全風,也擋不全雨。
他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找錯了地方,可是卻沒有,他有些失望,或許他心中寧願找錯了吧!
他雖恨他,卻也設想過很多見麵時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他與妹妹被關在柴房裏,妹妹流著淚給他呼呼著背上的傷,喃喃的怕他疼,他齜牙咧嘴的衝她笑著說不疼。可不論他怎麼安慰也止不住她的淚。
那鞭傷是一個女人讓門口的小廝抽的,那個女人奪走了娘親給他們的信,隨後就把他們扔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