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姐姐入宮的事情都阻止不了,我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賢妃倒是沒有說什麼,隻略笑一聲,跨了一步道:“棠妹妹不是說你那裏有幅畫要給本宮瞧瞧的麼?本宮此刻倒是有空。”
棠婕妤似乎才想起來,點頭道:“正是呢,娘娘若是不說,嬪妾這腦子竟都忘了。真真該死。”她說著,上前扶了她的手離去。
我忙朝她們福了身子。
她們走了,雲眉才上前來,小聲問:“二小姐,我們要過儲鈺宮去麼?”
“去。”為何不去。
雲眉不再多言,隻小心地扶了我的手。
二人往前行了一段路,遠遠地瞧見前麵一行人往這裏來,這樣的排場,隻能是皇後了。沒有遲疑,隻與雲眉進了一旁的小道,繞著過儲鈺宮去。她們葉家姐妹之間的事,不該是我去摻和的。
我隻帶了雲眉,亦沒有提著燈籠,小道上的燈光昏暗,如今已是九月初,無月光,隻能依稀看得清腳下用石子鋪成的蜿蜒的小路。
我隻想著從小道上繞著再過儲鈺宮去,卻不想,這小道居然越繞越遠。
硬著頭皮再走了一段,終是覺出不對勁來。看一眼雲眉,見她皺著眉心,很是無奈地看著我。
我歎息一聲,欲轉身,隔著高過人的花叢,我聽見元非錦的聲音傳來:“皇上素日裏可都是不喝酒的。”
我吃了一驚,本能地側身透過右側的花叢瞧過去。那邊,隱隱約約透出了淺淺的燈光來,其間,還瞧見了模糊的人影。
接著,元非錦的聲音再次傳來:“臣弟以為皇上今日進了姚妃的位,會過儲鈺宮去。”
我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眯著眼睛從那錯綜複雜的縫隙裏望出去。
他坐著,我隻看得見他的側臉。元非錦卻站在他的身邊,還有常公公,也站著。
他不答話,自顧喝了杯酒,淡聲開口:“常渠說你昨日還入宮來找朕的,就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元非錦的聲音有些不快,他上前,端了桌上的酒杯,也喝了一口,突然彎下腰咳嗽起來。
“哎喲,小王爺。”常公公忙上前幫他拍著背。
元承灝並不抬眸,隻笑道:“不會喝就別喝。”
“咳咳,那是皇上從來不讓臣弟喝酒。”他說著,竟然伸手按住了石桌上的酒壺。
“你還小。”對著元非錦,他的語氣聽起來真舒服,十足一個兄長對著弟弟的語氣。
元非錦一把將酒壺提了起來,咬著牙:“臣弟不小了,都能讓皇上封侯了!”
這句話,十足的氣話,連我都聽出來了。
若是換了別人,封侯,那是多開心的事啊。可是元非錦,如昨日我感覺到的一樣,他為此事入宮麵聖,卻不是為了謝恩。
常公公眼看著他直接拎了酒壺往嘴裏灌,嚇得忙撲過去搶他手中的酒壺。他卻一個閃身讓開,厲聲道:“公公也敢攔著我麼?”
我吃了一驚,我以為,他在元承灝的麵前是不敢如此放肆的。
常公公嚇得不輕,忙跪下,又看了看元承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元承灝似乎沒有生氣,隻略抬了眸子,瞧著他:“你這是在給朕臉色看麼?”
“臣弟不敢!”他說得咬牙切齒,一仰頭,將酒壺中的酒直直灌入喉去。咳嗽著,他卻笑道,“臣弟大了,皇上能做的事,臣弟也能做,咳咳——”他一手撐著桌沿,咳著,還笑。
“小王爺……”常公公又轉向坐著的那人,“皇上,這……”
他抿著薄唇,略微皺了眉:“怎麼,你對朕的決定很不滿意?”
元非錦將酒壺中的酒一並飲盡,狠狠將酒壺甩在桌麵上,突然跪下道:“臣弟怎麼敢?”
他說著怎麼敢,可我聽著,他哪裏像是不敢的樣子?怨不得芷楹郡主知道他入宮來,便要急急尾隨著進來,她怕他得罪皇上。隻是,她攔得住一次,卻攔不住第二次。
“此事,朕自有主張。”元承灝起了身,常公公忙跟著起來扶住他的身子。
“臣弟此刻不想走。”
“由不得你。”
“皇上!”他伸手拉住了男子的衣袍,常公公側開半身,我才看清楚,他今夜,並沒有著龍袍。隻一襲納白的絲質長衫,襯托得他的身姿愈發地頎長。
他的腳步一滯,沒有回頭,沉默了半晌,才道:“朕今日決定讓你回去,你就該高高興興地走。你以為當年她命景王送你入宮來,真的隻是來享榮華富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