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光淩厲得如利刀一般,直直地落在我白皙的雙足上。我被他看得局促不堪,偏偏,又無處去躲。把我的絲屢踢開了,明擺著就是不讓我撿的。
他終是笑了聲,開口道:“怎麼,朕的昭儀就是想這樣等你的情郎來?”
情郎?我想笑了。
我強忍著,聲音細細的:“皇上說什麼?臣妾聽不懂。皇上,先讓臣妾把鞋子穿了。”往前挪了幾步,方才被風吹得真冷啊。
“急什麼,朕覺得挺好的。”他笑著又上前了幾步,用他高貴的禦靴踢踢我赤裸的腳,“跳得不錯啊,繼續跳啊。”
“臣妾穿上了跳給您看。”朝我的絲屢走去,他卻攔著。
“跳給別人看赤足的,為何朕得看你穿了鞋子的?”他的手伸過來,摸著我的臉,力氣真大,像是要擦掉我一層皮。
我低了頭:“這瞧見的,不就皇上一個麼?”
“這麼說,朕還來早了?”他笑得詭異起來,“朕先前還說他勾引朕的女人,沒想到,還是你想勾引他啊。”
“誰呀?”
“別跟朕裝蒜,安歧陽!”他的長眉一挑,音色也調高了些。
銀子就是好使,幾句話傳起來真是快啊。
“誰準你傳他入宮來?”終於進入正題了。
我假裝怔了下,搖頭:“臣妾沒有。”
“朕聽說了。”
“您也說是聽說,這宮裏傳的能有多少是真的?”悄然地躲過他的手,接著道,“臣妾還聽說郡馬要當太史令了呢,若真的是,臣妾何必要在這個時候叫他入宮來?今後見著的機會,不多著麼?”
他的目光略緊:“誰跟你說安歧陽要當太史令?”
“外頭,不都在傳麼。”我接著裝傻。
他眯著眼睛笑:“當朕傻子。楹兒來過。”
法力通天的元承灝,他原來都知道。知道也好,那麼他定會以為我傳了安歧陽進宮來相勸的,勸他不要入朝為官。是以,他才會急急來的。
不過,我才不過這種給自己添麻煩的事情。屆時,他不找我麻煩,皇後、太皇太後,一堆人指著我呢。我要的,不過是元承灝來我宮裏。不過他來得這麼快,倒是我沒想到的。
忽而,想起他今夜是要過棠婕妤那邊的,此刻,卻來了我宮裏。
回想起白日裏棠婕妤趾高氣昂的樣子,我想笑了。
“楹兒讓你去勸他,不要參政。”他篤定地說著。
我點了頭,繼而開口:“郡主是這麼說的,不過臣妾告訴她,後宮不得參政,這事兒,臣妾也管不了。”
“哦?你會這麼乖巧?”他不信我,“安歧陽為了你可是什麼都不顧了。”
我仰著頭:“皇上您知道他入宮是為了臣妾啊?”隻此一句,我再無需說得更多。
“他休想!”他臉上的笑容不減,隻是臉色沉了下去。
之後,良久良久,他一句話都不說,我這才覺得腳上越發地冷了。動了動雙腳,他似乎注意到了,咬著牙開口:“成何體統,朕不罰你,讓你越發沒有規矩了!”
“臣妾做錯了什麼?”望著他問。
“可以啊,再演試試?”他的目光真凶狠。
我努力地憋著笑,他用力踢著我的腳。
“痛。”本能地欲躲,身子卻被他拉著:“宮裏的女人,沒有人敢赤裸著雙足。念你初犯,朕今日略施懲戒就算了。”他推了我一把,“在窗口給朕站好,朕不叫動,不許動。”
我瞪著他,他卻又道:“常渠,給你妡主子開窗透透氣!”
不會吧,元承灝?
窗戶被推開了,好大的風一下子卷進來。我抱緊了雙臂,最冷的還是腳,什麼都沒有穿上。深吸了口氣,我後悔了,後悔在寢宮內跳舞。
我等著他走,他卻不走,轉身行至內室去了。
不過我心裏還是高興的,元承灝其實知道,我關心安歧陽。芷楹郡主能分析得出來的事情,他必定也知道。可他由著我鬧了一回,來了馨禾宮,跟我天馬行空地唱了一出戲。
罰我,隻是因為他是皇上。
那日,他曾對我說,我的床沿,除了他,不能讓第二個男人坐。
那麼如今,我明目張膽地關心安歧陽,他必然會生氣的。
那就罰吧,如果能阻止安歧陽入朝為官,就罰我一次又如何?他為了我,確實做了太多的事了,我不能在讓他為我以身犯險。
他不走,我祈禱著風小一些,可它卻刮得愈發歡快了,我開始有些懷疑是否連老天都與元承灝串通好了的。
噝——
冷得我直打哆嗦,雙腳已經麻木了,隱隱的,辣辣的疼。我不動,我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