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雨給我帶了本棋譜來,我閑來無事便翻著看。每一頁,都會帶給我新的驚奇,從沒有想到這麼小小的一盤棋也能有那麼多奧妙在其中。
此後,連著半月都不曾見他過馨禾宮來。慧如宮也不常去,倒是各宮主子那邊去的多了。去鬱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時候,瞧見棠婕妤,她腰際的金鈴聲也仿佛愈發地響亮了。
轉眼,已入十月,正值深秋,天氣越發地冷了。
元承灝果然在禹王封地的良田之上動工造橋,常公公取了聖旨來給太皇太後看的時候,各宮嬪妃們都還在鬱寧宮說著話。太皇太後看了一眼,突然大笑起來,稱道:“皇上真的長大了。”
皇後聽了,不免小聲道:“太皇太後,明年,真的會給皇上行冠禮麼?”她是怕,皇上一行冠禮,太皇太後再也壓不住他,再加上賢妃若是一舉得男,她這個皇後就更加顯得有名無實了。
殊不知,這一句話,觸到了太皇太後的底線。她的臉色陰沉了下去,半晌,才道:“皇後還是想著如何讓自己的肚子爭氣一些!”
我心裏卻是高興著,不為別的,就為他真的采用了我給他的法子。
安歧陽要入朝為官的事情也不再有人提起,聽說太史令一位已經有人過去任職了。隔日芷楹郡主入宮的時候,專程來謝了我。
元非錦入宮的次數少了,我不知道是因為那次元承灝差點打了他,還是因為景王也在京的緣故。
偶爾,會瞧見楊將軍,問及雲眉,他總說是好的。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秋去冬來,日子蹉跎得飛快。
說來也奇怪,我竟怕冷起來,夜裏了,需要抱著暖爐才能入睡。回想起那一日,元承灝還要我赤足站在風口上,每回想,每回都忍不住要哆嗦。定是那一次站怕了,讓我現在想起風就覺得冷。
我無數次地想起將要入宮的姐姐,她在渝州的日子,不知該怎麼挨過來?想必這一次,老爺和夫人定會看管得她極嚴,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跑了。
或者,她也根本不會再跑了。
那一日,安歧陽說,她說對不起我的話……
每每思及,總忍不住要潤濕了眼眶。
十一月十三,離大選還有兩日。
宮傾月必然也已經在來京的路上了。
我抱著暖爐坐在被窩裏,汀雨進來添了燈油,小心地將燈罩罩上,才問:“娘娘晚膳用得少,現下可要吃點什麼?”
我搖頭,哪裏還有心情吃什麼東西?
汀雨也不下去,在我床邊站了會兒,才又道:“那奴婢伺候娘娘休息吧,今兒皇上過儲鈺宮姚妃娘娘那兒去了。”
她以為我是因為等元承灝才不睡的,搖頭苦笑,哪裏是為他呢?
是了,前幾日就傳來了消息,說他臨幸嬪妃不再賜藥了。太皇太後也沒說什麼。而我終於知道那時候他為何要跟太皇太後說,賢妃腹中懷的是皇子了。隻有太皇太後堅信皇長子是由葉氏所出,才不會管其他的嬪妃們。
想起被太後賜了絕育藥的那個美人,心下不免暗歎。
汀雨扶了我才躺下,便聽得外頭傳來常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心下一驚,他不是去了儲鈺宮麼?汀雨也有些驚訝,忙扶我道:“娘娘快些起來接駕。”
他是擺駕來的,馨禾宮所有的人都得出去接駕。
迎了出去,他卻還站在院中。一個宮女顫抖著跪在他的腳下,他抬腳踢踢她,趾高氣昂地叫著:“你主子被廢了不成?用得著你來討好朕!”
那是原先在外頭做事的宮女,我也不知犯了什麼事,隻上前朝他行了禮。
他的眼皮略抬了抬,徑直入內,一麵道:“來人,拖出去,別讓朕再見到她!”
侍衛們應聲入內,宮女顫抖得幾乎發不出聲音:“皇上……奴婢不敢了,皇……”
他頭也不回,侍衛的動作很快,轉眼已經不見了人影。我怔了怔,忙跟上他的腳步:“皇上這麼喜歡處理臣妾宮裏的人?”
他笑著反問:“你不舍得了?”
我隻問:“犯了什麼事?”
“她踩了朕一腳。”他淡淡一句,常公公已經接了他身上的裘貉。我倒是想起來,方才似乎是瞧見那宮女一手搭在他的禦靴上,看來是幫他擦鞋。
皺了眉,我其實有些不解,他卻已經大步入內。
汀雨忙小聲提醒我:“當年姚妃娘娘便是如此與皇上撞見的。”
本能地回眸看了一眼,那宮女早就被拖得無影無蹤了。原來如此,看來那宮女是想效仿當年的姚妃了?那,這可算勾引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