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江山誰主(11)(1 / 2)

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何時,他已經停下。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麵前已到了承乾宮。據說,這是原來先帝的寢宮,因為一場大火而重新修葺過的。

側臉看著他,男子輕皺了眉頭,隻怔怔地看著。

良久良久,才聽他笑一聲道:“你沒瞧見那一場大火,火光通天,幾乎照亮了大半個皇宮。那一夜,人心惶惶。”

不由得,又想起十六年前的渝州辛王府,亦是毀於一場莫名的大火。有些訝然,那一刻,我也不知為何,就是心中就那樣的一個感覺,仰起臉瞧著他,低聲道:“您放的火。”我該清楚的,那時候的他,才多大啊。

縱火,嗬,我怎問得出來?可,就是一種感覺,很強烈的一種感覺。

他側臉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動:“口出狂言,朕會讓人掌你的嘴。”話雖如此說著,卻並沒有動怒的意思。我知道他不過是嚇唬我,我也不懼。反而讓我越發地覺得我猜測的準確性。

他不再說話,站了良久,才回了乾元宮。

沒有讓宮女跟著進來,他自個兒伸手解開了裘貉,我上前幫他接了,抱住了,才暗暗吃了一驚。這件裘貉比以往的都要厚,重得我幾乎抱不住。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竟悄悄地碰觸了他的手背。沒有那日晚上那樣冰冷的感覺,我竟鬆了一口氣。吃力地將裘貉掛上架子,奈何實在太重了,我居然舉不上去。

身後,聽見男子的腳步聲過來,接著,他的手臂伸過來,抓起了裘貉甩上去,一麵罵著:“沒用。”

嗬,那麼重啊,甚至這裘貉比我的人還高,叫我如何抱得動?我倒是驚訝了,怎麼穿在他的身上沒見他被壓死?

這麼想著,竟然偷偷地笑起來。

他的寢宮內,一如既往地溫暖。我出來的急,沒有穿裘貉,又走了一路,此刻待在這裏,倒是覺得熱了。

“熱就脫了。”他掃了我一眼說道。

臉一紅,我才不要脫。

他也不管我,徑直在軟榻上躺了下去,又言:“專程為了見安歧陽才出來的,如今他也走了,你又跟著朕作甚?”他隻顧說著,再看他,竟見他閉了眼睛。

其實,我也不知為何就鬼使神差地跟他來了乾元宮裏。

沉默了,他也不說話,躺在軟榻上,我幾乎要以為他睡著了。

怔怔地看著他,此刻,對著他,我不知道究竟是恨多,還是同情多。

十六年,他都是一個人走來。

太皇太後疼他,是想要他幫著鞏固葉家的勢力。

各宮嬪妃討好他,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外臣的權力熏天,他卻一個都不敢用。元氏的子孫,也一個個都拉攏著自己能拉攏的勢力,都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的皇位。

姐姐糊塗了一把,幫著丞相傷了他,可那不是姐姐的錯。

咬著唇,是元承灝的錯麼?

不,不是的。

“咳咳——”他突然咳嗽了幾聲。

我吃了一驚,疾步上前問他:“皇上病了麼?”

他睜開眼來,搖著頭:“喉嚨不舒服。”

轉身倒了杯茶給他,他起身喝了,直直地盯著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撇過臉去,他的大手卻一把抓住了我的皓腕。

“朕以為你會恨朕。”他淡淡說著。

因為姐姐的事,我自然是恨他的。可,他對我,真的算仁慈。

“皇上為何跳下水去救臣妾?”這句話,是我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此刻隻與他二人,我仿佛什麼都不怕了,脫口,便問了出來。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問,怔了怔,握著我的手卻並不曾放鬆。半晌,才見他笑著說:“朕真該跳下去的時候再踩你幾腳,讓你直接沉到湖底得了。”

可,他終究沒有真的踩我下去。

不知為何,突然緊張起來,他的話,叫我覺得心慌。

低下頭,咬著唇道:“皇上不該將賢妃娘娘給您的裘貉給臣妾,您推了姐姐給皇後娘娘不夠,還得拉上臣妾一起不成?”也許,他給我裘貉,本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可我不知為何,硬是要這樣說才心安。

他沉了聲音:“可朕看你們姐妹二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大約是想起了姐姐那時候的堅持,是啊,連我都驚訝的,那麼柔弱的姐姐,卻寧願領罰,也不說出實情。而在他看來,姐姐卻是在忤逆他,寧願受罰,也不願意跳舞給他看。

外頭,傳來常公公的聲音,他領了宮女進來了。

好香的味道,我才想起他說要吃八寶玲瓏飯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