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闔了雙眸,微微握緊了阿蠻的手,這不是她的錯,根本不是她的錯。
回了馨禾宮的時候,元承灝還未回,我忙將金牌重新擺回去。讓阿蠻下去洗把臉,丫鬟哭的眼睛都有些腫了。我獨自坐在房內,設想著好多好多。
隔了會兒,聽得外頭元承灝回來的聲音。
起了身出去,常公公正幫他褪下了裘貉,他朝我看了一眼,抬步過來。抬眸瞧著,臉色似乎不好。我不知道太皇太後叫他去,究竟說了什麼。
他看著,似乎很累,衣服也不脫,徑直倒在床上。
我上前,俯身脫了他的靴子,又伸手去解他胸前的扣子。他睜著眼睛看我,低聲問:“怎的不問太皇太後叫朕去做什麼?”
我不看他,隻專注地解著扣子,一麵道:“皇上若是想說,一定會告訴臣妾。否則,臣妾也不必問。”
他笑了,握住我的手:“太皇太後警告朕寵得你過了。”
微微一怔,想起他說的事不過三,這今夜還沒過呢,太皇太後就忍不住了。
勉強笑道:“那皇上的傷趕快好,好了,就不必專寵著臣妾了。”
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卻是笑言:“誰說的?朕的傷好了,也還寵著你。”男子的眸子熠熠生輝,就那麼大方地睨視著我。
那一瞬間,我不知為何,竟然無言以對。
他看著我,俊眉微擰,大掌伸過來,撫上我的麵額:“哭了?”
本能地側過臉,方才在宗正院的時候,我就多次忍不住想要哭。後來出來,見阿蠻哭得傷心,我也終是忍不住,卻不想,此刻他竟還看得出來麼?
低低一笑,道:“方才寢宮內的熏香不知怎的嗆起來,已經叫阿蠻換下了。”反正阿蠻此刻也不在這裏。
他聽了,這才“唔”了聲,又坐了起來。
我看著他:“皇上還不休息麼?”
他想了想,才開口:“那日在將軍府,可還記得楊將軍說的話?”
他如此問,倒是叫我怔住了。那日楊將軍說了那麼多說,我怎知他問的是哪一句?
他倒是也不為難我,又道:“冬獵的事情。”
經他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楊將軍是曾說今冬狩獵,要和他切磋一番的。隻是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來。
“皇上……打算拒絕麼?”看著他問。
他卻是笑:“朕既在將軍府應下了,此刻再回絕,豈不是朕認輸了?”
見他不懼的樣子,我倒是也想笑了。開口道:“騎射倒是不必動真氣,隻是不知那時候,皇上的傷是否全好了。”這個季節,傷勢好起來會很慢。
他卻搖頭:“朕以往和他比試,都是遠射。在山的這一頭,射向另一座山頭的獵物。”
他的話,說得我一驚,如此遠的距離,若是不運氣上弓,根本射不出去。忙道:“皇上以往用了什麼借口不狩獵,今年再用一次啊。”
他聽了,卻是笑出聲來,大掌握住我的手,眯著眼睛道:“朕的理由是,為了使獵物們更好的繁衍生息,朕決定,三年一次狩獵大會。”
半張著嘴瞧著他,他倒是不以為然地笑。可我怎的像是被他耍了一般?三年一次狩獵。
元承灝,他這理由確實是……
也難怪,楊將軍是很自然地說,今冬狩獵,他想與元承灝切磋。
嗬,這樣的理由,還能叫他怎麼拒絕?如今三年過去,前朝後宮多少人等著呢!既是三年一次的大型狩獵,必然是很隆重的。怕那時候,不過是想推延時間,卻不想,三年過去,隋太醫依舊沒能治好他的病。臉上的不快緩緩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哀傷。
我似乎想同情他,心裏難過起來。
“他懷疑朕。”他皺了眉淡淡地說。
我想起那時候在成王府前,楊將軍與他動了手,他在懷疑元承灝的功夫。
遲疑著,終是開口:“皇上為何不告訴楊將軍實情?”
“朕不信他。”這一回,他說得堅定無比。
他,不信他。
我忽然覺得好笑,不覺開口:“莫非皇上還以為先帝活著麼?縱然楊將軍以前是先帝的人,可他現在還能效忠誰呢?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該相信楊將軍的。且,雲眉那邊,亦是沒有傳來任何對他不利的消息,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