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起來,雪還是積起來了。厚厚的一層,我在院子裏試著踩了一腳,好厚的雪啊,直接灌進了我的鞋子裏。
“娘娘!”阿蠻驚叫著跑下來,一麵吩咐著,“去給娘娘取雙幹淨的鞋來,快!”
我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急什麼?”
阿蠻推我坐了,俯身褪下我的鞋子:“一會兒凍壞了可怎麼辦?”
換了新鞋,見拾得公公進來:“娘娘,轎子已經準備好了。”
出去的時候,瞧見蘅兒,她的臉色比剛從浣衣局過來之時要好很多了。遠遠地,朝我行禮,我朝她一笑,行至外頭上了轎。
下著大雪,眾嬪妃們的裝束都厚了好多,我進去的時候,聽得她們興奮地說著這場大雪的事情。馮婕妤與我一同進去,行了禮,才找了位子坐下。
她的宮女接過她的裘貉時,我瞧見她那掛於腰際的玉佩。扶著阿蠻的手微微一顫,叫我驚訝的,不是那玉佩,而是那玉佩下麵的穗子。
那,分明就是皇後給元承灝的那一條。
目光,猛地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賢妃,她正巧看向我,對上我的神色,她竟淺淺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朝我舉了舉,而後,輕抿了一口。
“娘娘怎麼了?”阿蠻小聲問著我,我這才回了神,略一搖頭。
昨日,是賢妃說幫著給元承灝的,我隻是不知,如何又好端端地去了馮婕妤的身上?元承灝若是知道這是皇後送的穗子,萬不可能轉手給馮婕妤的。我還記得上一回我要他的穗子時,他還笑著問我怎敢要。
是了,我想起來了,昨日在別院,我從元承灝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恰逢馮婕妤進去的。那時候,賢妃也還在裏頭。
目光,又猛地看向賢妃,她若無其事地與一旁的鄭貴嬪說著話。
這時,太皇太後和皇後來了,眾人都起身行了禮。
皇後的目光直直地朝我看來,落於我的腰際,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她必然是看我有沒有問元承灝要她的穗子,隻可惜了,那穗子現在在馮婕妤的身上。而皇後,不會想到,是以,不會去注意馮婕妤。
那,我該說出來麼?
咬著唇,賢妃想做什麼我不知道,可必然不會對皇後有利。或者,她想要皇後瞧見穗子在馮婕妤的身上,讓皇後去對付馮婕妤?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如意算盤要失算了。因為隻我知道,皇後就是心裏有氣,也不會因為此事出手的。
從鬱寧宮出來的時候,姚妃叫住了我。我才想起昨日答應帝姬的事來,跟了她過儲鈺宮去,帝姬今日穿了好多衣服。
帝姬見了我,高興地跑過來。
萱兒在她身後追著叫她小心。
探過我的身後,孩子有些失望:“咦?父皇怎麼沒來呢?”
姚妃忙道:“你父皇很忙,一會兒忙完了,就來了。”其實我知道,她根本沒去請元承灝,姚妃做事很小心,對孩子,也總是哄著。
回了身,朝阿蠻道:“去看看皇上在哪裏,跟皇上說,若是有空,過儲鈺宮來。”
阿蠻下去了。
姚妃忙起了身:“妹妹,還是不要麻煩皇上。”
我笑道:“沒事的,皇上若是沒空自然不會來。”
她這才不說話了。
不過轉了個身,帝姬灑了一把雪過來,嬉笑著道:“打中了!打中了!”
“好啊,可別讓妡母妃抓到你!”聽我如此說,帝姬跑得更快了。
陪著她玩了會兒,渾身都熱了,原先還冰冷的腳也熱了。好久沒有這麼瘋過了,很累,卻開心。阿蠻回來了,隻遠遠地站著,並不上前來。
帝姬開心地雪地裏滾了幾圈,萱兒忙俯身抱她起來。姚妃卻是笑著:“算了,今兒高興,隨她去吧。”
回身的時候,瞧見元承灝帶著常公公進來。欲向他行禮,他卻抬手製止了我們。朝帝姬走去,孩子猛地轉身過來,接著滿滿的一把雪灑過來。
元承灝吃了一驚,那把雪已經直直從他的領口灌進去。
姚妃大驚,忙衝上去。他卻回身製止她上前,一把將地上的小人兒提起來。帝姬這才看清麵前之人,高呼一聲“父皇”便直撲進他的懷裏。
本能地抱住孩子,帝姬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瞧見他的俊眉擰了起來,想來方才灌入去的雪都貼著身子化開了。他笑著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好啊,敢偷襲父皇!”
姚妃這才過去,小聲問著:“皇上可要進去換身衣裳?”
他搖了搖頭,隻與帝姬說:“讓父皇看看,小手冷不冷?”
帝姬卻將小手貼上他的臉,笑著問:“父皇說冷不冷?”